然而,身体的疼痛似乎远不及她心中的憋闷。稍稍缓过一丝力气后,她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猛地抬起尚且无力、微微颤抖的手臂,用尽残余的力气,朝着屈曲的脸颊挥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巷角响起。
屈曲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虽然不疼,但足以让他愣在当场。
只见萤迦兰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用那双依旧美丽的眼眸怒视着屈曲,用极其蹩脚、但勉强能听懂的中文,一字一顿地控诉道:“你!你……都不换……布……”她指着自己被塞了不知多久、此刻终于获得自由的嘴,眼中充满了委屈和一种被粗鲁对待的愤怒。那块破布不仅让她无法言语,更带来了难以言喻的不适与屈辱。
屈曲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觉得萤迦兰是责怪自己没有在救她出来的第一时间,先替她取出嘴里的破布。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当时情况危急,扛起她就跑已是极限,哪还顾得上这等细节?
但看着对方那泫然欲泣、又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形势所迫,顾不上那么多细枝末节。”他语气平淡地陈述,随即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你现在也该清楚自己的处境了。你们圣火教内部,至少现任大祭司并不希望你死。”
“但事实是,你活着,却有可能成为某种‘祭品’——或许是权力交替的象征,或许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必需品。具体是哪一种,我不清楚,但结果对你而言,恐怕都不会美妙。”
萤迦兰听着他的话,眼神黯淡下去,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些,七烛守望教的那个主教弗林,在囚禁她期间,又何尝没有“委婉”地告知过她?
她心里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死在商阳城,那位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如同长辈般的大祭司,恐怕也难逃教内追责,性命堪忧。
可如果她安然返回圣火教,等待她的,极有可能是被架上祭坛,作为新老交替的“柴薪”,被那所谓的“圣火”焚化全身,成就下一任大祭司的权威,成就拿下商阳城的巨大技法。
但是这对于大祭司有什么好处?大祭司希望看到她去死吗?
一边是待自己亲厚的长辈的性命,一边是自己的生死。两相权衡,她内心深处,竟悲哀地觉得,或许让大祭司活着更好一些。
原本,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还抱着一线生机,拼了命地想逃回去。可现在,清晰地得知自己陷入了一种“回去是死,不回去也可能间接害死别人”的两难绝境后,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未来的路,该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