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尘的渗透仍在继续。
它已经穿越了相当厚度的岩层,逐渐接近信息模型推演出的那个“相对稳定点”所在的大致层面。
这里的岩层结构变得更加古老、复杂,受到上层污秽侵蚀的影响相对减弱,但地脉本身的压力却更加恐怖。同时,那种源自下方悲怆余烬的微弱牵引感,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
“渊瞳”映照出的信息洪流更加庞大,推演负荷急剧增加。晶尘移动的速度明显减缓,有时甚至需要长时间停滞在某处,等待模型完成对前方复杂结构的分析与路径优化。
在一次较长时间的停滞中,晶尘镶嵌在一块异常坚硬的暗色矿石内部。
“渊瞳”全力运转,分析着矿石的结构,寻找着渗透的薄弱点。信息模型的光影在核心深处飞速流转,无数条可能的路径被提出、模拟、否决。
就在这全力的推演中,模型似乎捕捉到了来自更下方层面的一丝……极其异常、极其微弱……却让模型本身都产生了一丝“扰动”的……特殊波动。
这波动并非能量波动,也非意识碎片,更像是一种……残缺的、固化的……“规则印记”?
其频率,与模型之前记录的王海焚灭之地的悲怆余烬有些相似,但却更加……古老、破碎、甚至……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邪异?
仿佛那悲怆的守护余烬中,掺杂了某些不属于它的、更加久远和黑暗的东西。
“渊瞳”冰冷地记录下这丝异常波动,将其纳入模型进行演算。
推演的结果显示,这丝异常波动的源头,似乎就在它所要前往的那个“相对稳定点”的附近,甚至……可能部分重叠?
前进的路径上,出现了未知的变量。
晶尘的移动陷入了更长的停滞。
内部的机制似乎在权衡、分析。是继续按照原计划前往可能存在风险的“相对稳定点”,还是重新推演,寻找其他可能更安全、但也可能更遥远、消耗更大的路径?
冰冷的逻辑在运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基于信息处理的最优解计算。
而与此同时,在其后方,上层某条错综复杂的裂隙中。
岩拓的血影再次被迫停了下来。
它消耗太大,那回光返照般的力量已经耗尽。血影黯淡到了极致,几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内部的意志昏沉欲灭。
它与前方目标的那点模糊感应,再次变得时断时续,几乎消失。
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渊,再次将它吞噬。
它蜷缩在黑暗中,一动也不能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化为虚无。
然而,就在其意志即将彻底沉沦的那一刻——
它的血影轮廓,无意间触碰到了岩壁上附着的一小片……极其罕见的、暗紫色的、散发着微弱阴性波动的苔藓状菌群。
这种地底深层的怪异菌群,似乎对岩拓这种纯粹的污秽魂体残影,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吸引”?
一丝丝微弱的、精纯的阴性气息,竟然自发地……从菌群中渗出,缓缓地……融入岩拓那即将溃散的血影之中!
这不是能量的补充,更像是一种……魂体结构的暂时“稳固”!
岩拓那即将熄灭的意志,如同被滴入了冰冷的露珠,猛地清醒了一丝!
虽然力量没有恢复,但它的存在状态,竟然奇迹般地……暂时稳定了下来!不再继续恶化!
它贪婪地“吸附”着那点微弱的阴性气息,残存的独眼(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中,再次燃起扭曲的光泽。
希望,以另一种诡异的方式,再次显现。
它死死“盯”着下方更深层的黑暗,那点对目标的执念,经过死亡的淬炼,变得更加阴毒和顽固。
短暂的休整后,它再次开始了挣扎前行,速度缓慢,却更加持久,更加耐心。
如同附骨之疽,不死不休。
而前方的晶尘,在经过长时间的推演计算后,似乎终于做出了抉择。
它调整了方向,略微偏离了之前直接指向“相对稳定点”的路径,选择了一条更加迂回、但似乎能绕过那异常波动源头的路线。
渗透,继续开始。
向着更深、更黑暗、也更未知的地渊,缓慢而坚定地前行。
后方的阴影,依旧紧随。
深渊下的棋局,棋子仍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