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屏幕上，那抹消失在幽暗走廊尽头的刺眼猩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人心头。
“追！”林默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打破了死寂。他强行压下指尖凝神符即将溃散的波动和体内翻江倒海的反噬，目光锐利如刀，钉在徐娜飞速操作的屏幕上。
“明白！”徐娜眼中精光爆射，十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屏幕上瞬间分割出数十个小窗，时间轴飞速回拉、锁定、再推进。青藤公寓周边的路口监控、便利店门口探头、银行At机视野、甚至是远处高楼的民用摄像头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被强大的算法筛选、比对。
“目标：身高约130-140厘米，体型瘦小，着鲜红色连帽衫，深色长裤，帽檐压低遮面。”徐娜语速极快，如同报幕，“首次消失点：青藤公寓b座12楼走廊东侧监控盲区末端。时间：苏薇薇死亡前夜，23:47分。”
画面被放大、锐化处理。那个模糊的红影，在踏入监控盲区前最后一帧，似乎微微侧了一下头。帽檐下，只留下一线苍白得没有血色的下巴尖。
“目标具备…非物理性穿墙能力，初步排除实体作案工具可能性。行动模式：极快，无声，无正常人类步态特征。”方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声音带着压抑的亢奋，“能量残留分析…现场遗留的‘黑灰’物质，其精神污染频率，与苏薇薇画作残留诅咒、以及冷警官刚才接收到的精神冲击，存在高度同源共振峰！目标就是污染源载体！或者…至少是传播媒介！”
污染源载体！林默心头一凛。这红衣小鬼，不仅是杀人的刀，更是散布恐惧、污染精神的毒！它拿走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苏薇薇发现的、关于那个符文的秘密！
“林队！有发现！”徐娜猛地停住手指，将其中一个监控窗口放大到全屏。画面是距离青藤公寓两条街外的一个老旧社区小超市门口。时间戳：23:50分。一个模糊的红点，如同像素错误般，极其突兀地出现在超市门口监控视野最边缘的垃圾桶阴影里，停留了不到半秒，随即消失。
“出来了！间隔两条街，三分钟！方向…东南！”王海紧盯着屏幕，浑浊的老眼射出精光，“好快的速度！不是跑，是…闪现？！”
“不是闪现。”徐娜摇头，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另一组画面。“是…穿行。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快速切换着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的监控片段。那抹猩红的身影，并非连续移动，而是在监控画面的间隙、在建筑物的阴影夹角、在路灯照不到的盲区边缘，如同幽灵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毫无征兆地消失！每一次出现，位置都跳跃式地向着东南方向推进！
“它在利用城市监控的死角和阴影进行‘相位移动’！”方木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或者说…它在现实世界的‘缝隙’中穿行！这符合高能量怨灵体在特定条件下对现实维度薄弱点的渗透特征！它的移动轨迹…不是直线，而是沿着城市地脉中阴性能量汇聚的‘暗流’节点！”
城市暗流？林默立刻想起《阴符缉凶录》中关于“地脉阴窍”的记载——城市之下，如同人体经络，也有能量流转的通道。某些区域，因历史、建筑、死亡聚集等原因，会形成阴气淤积的节点。这东西…竟能利用这个？！
“锁定它的最终消失点！”林默沉声道。他能感觉到指尖的凝神符虚影越来越不稳定，强行维持对精神和本源的消耗巨大，但他不能撤。冷清秋虽然暂时平静，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心口的银白印记光芒略显黯淡，显然刚才的精神污染冲击对她负担极重。
“它在…往旧城区方向移动！”徐娜的指尖在电子地图上快速勾勒出一条断断续续、如同虚线般的路径，最终指向一片标注着大量待拆迁符号和废弃厂房的区域。“最后捕捉到的有效画面在这里——‘永丰纺织厂’旧址东侧围墙外，时间23:58分。之后，进入大片无监控覆盖的待拆迁区域和废弃工业区，彻底消失！”
“永丰纺织厂？”王海眉头紧锁，立刻掏出手机，“老张！立刻查永丰纺织厂！还有周边所有待拆迁区域！尤其注意有没有什么庙啊、坟啊、或者…特别邪门的地方！”
电话那头传来快速的回应。王海挂断电话，脸色凝重：“那片地方乱得很，几十年的老厂区，破产十几年了，拆拆停停，成了流浪汉和野猫野狗的窝。关键是…那地方紧挨着‘柳河’！柳河你知道吧？老城区的排污河，早些年淹死过不少人，邪性得很！那红衣小鬼钻进去，真就是泥牛入海了！”
柳河…阴气汇聚之地…废弃工厂…林默看着地图上那片被红色标记覆盖的、如同城市伤疤般的区域，心沉了下去。要在这种地方找一个能穿墙遁地的怨灵，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那地方很可能就是它的老巢！甚至…是那个邪术师藏身的地方！
“林队，”方木突然开口，指着屏幕上被徐娜还原出的、苏薇薇画作角落那个残缺扭曲的黑色符文，“我做了符文拓扑结构建模，和‘红碎-01’上的完整符文进行了比对。发现缺失的部分，主要集中在符文的‘能量流转节点’和‘空间锚定’结构上！苏薇薇临摹的，很可能是一个…**未完成版**或者…**被刻意破坏**的符文！它不具备‘红碎-01’那种引导和控制阴墟壤邪力的核心功能，更像是一个…‘接收器’或者…‘共鸣器’！”
接收器？共鸣器？林默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苏薇薇疯狂临摹这个残缺符文…难道她并非主动研究，而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这个符文本身，就带有某种精神污染和诱导的特性？！所以她的画作才充满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恶意窥伺感！那个红衣小鬼最后拿走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她临摹的符文稿或者…记录了符文信息的载体？
“徐娜！”林默立刻道，“重点筛查苏薇薇死前一周，是否购买过特殊的绘画材料，比如…含有矿物成分的颜料？或者…接触过来源不明的古物、旧书？尤其是…带有类似符文的！”
“已经在交叉比对了！”徐娜头也不抬，屏幕上一个数据库检索进度条快速推进，“她的网购记录很干净，但有一笔大额线下现金支出，收款方不明，时间就在她开始疯狂搜索符文资料的前两天！同时，她的颜料供应商里，有一家位于古玩市场边缘的小店，叫‘尘缘阁’，专门卖一些仿古颜料和旧画材，背景有点复杂，正在深挖！”
古玩市场…尘缘阁…现金交易…林默感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正在浮现。
“王队，派人盯住那个‘尘缘阁’！查店主！查所有和苏薇薇有接触的人！”林默果断下令。
“好！”王海记下，立刻转身去安排。
病房里只剩下键盘声、仪器低鸣和林默沉重的呼吸。他强行催动那缕带着星辉寒意的本源，维持着指尖那道越来越虚幻的凝神符，额头上冷汗涔涔。反噬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灵魂深处的污秽低语，在凝神符的压制下虽然减弱，却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不断寻找着符箓波动的间隙。
不行！这样下去，符箓溃散是迟早的事！而且，这缕本源太弱了，画出的凝神符效果有限，仅能勉强隔绝大部分外界干扰，对灵魂深处烙印共鸣和污秽低语的镇压，依旧力不从心。
必须…烙印自身！让它成为持续生效的屏障！如同在灵魂外筑起一道堤坝！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犹豫，集中起被剧痛和虚弱撕扯得所剩无几的全部意志力，引导着指尖那道幽蓝银芒构成的符箓虚影，缓缓朝着自己的眉心印堂穴，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