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必须全程盯着，防止他们在检查中对思雨做什么手脚，同时也要保护那本笔记的秘密。市局医生在场，至少能形成一定的制衡。
王副支看向医疗组长。医疗组长皱紧眉头，显然对这个条件不满，他拿出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像是在请示。片刻后，他放下通讯器，脸色依旧难看，但点了点头：“可以。秦处长同意你的要求。但仅限于此次基础生理指标和常规血液检测。更深层的精神力场和能量共振扫描，必须等她情况稳定后，在749局指定场所进行。”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林默，现在就开始你的检查！我们需要你右臂蛊毒的最新扩散数据和体内能量残留图谱！”
这已经是暂时的让步。我明白，秦刚同意让我在场，恐怕也是想观察思雨在检查中的反应，同时把我调开，方便他们进行某些操作。但眼下，也只能如此。
“好。”我咬着牙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炼狱。
我被带到隔壁的临时检查室。冰冷的仪器贴片粘在皮肤上，针头刺入血管抽取血液，复杂的能量探头在身体各处扫描，发出令人心烦的嗡鸣。右臂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蛊毒侵蚀的阴寒感在仪器的刺激下仿佛更加活跃，冰冷的麻痹感沿着手臂向上蔓延。每一次检测数据的波动，都引来医疗组人员低声的讨论和凝重的表情。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审视、探究，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仿佛我是一件稀有的实验品。
而我的心思，却完全在隔壁的思雨身上。耳朵极力捕捉着那边的动静。母亲强作镇定的安慰声，思雨压抑的抽泣声，仪器启动的嗡鸣声……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牵动着我的神经。
终于，我的“酷刑”暂时结束。医疗组长看着平板上的数据，眉头紧锁：“蛊毒侵蚀比预想的顽固，常规抗灵素血清效果有限，需要更高阶的净化方案，但风险很大。体内能量场……极度紊乱，尤其是脑域部分，残留着高强度的精神冲击痕迹和一种……未知的‘惰性’高维能量烙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林默同志，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危险，建议你立刻转往749局特护中心接受全面治疗和观察。”
“我妹妹呢？”我根本不理会他的建议，挣扎着从检查床上坐起。
“李思雨小朋友的初步生理指标依旧极低，但生命体征暂时平稳。血液样本已采集，结果需要时间分析。”医疗组长公式化地回答，“现在，请回去休息。下午，秦处长会听取你的初步报告。”
我踉跄着回到思雨的病房。母亲正红着眼睛守在床边，思雨已经又昏睡过去，小脸上残留着泪痕，手腕上贴着止血棉，显然是刚抽过血。看到我回来，母亲立刻迎上来，压低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抽了好多血……思雨疼得直哭……那个姓秦的处长刚才也来了一下，就站在门口看了思雨一会儿，那眼神……冷冰冰的……像看东西一样……”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秦刚来过！就在我接受检查的时候！他来做什么？仅仅是看一眼？还是……做了什么？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安慰了母亲几句。看着思雨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看着她发根处那抹愈发刺眼的灰白，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找到“镇渊石”的线索！必须在秦刚彻底撕破脸皮、在思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找到出路！
病房里暂时恢复了平静。母亲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打盹。我拿出手机，尝试连接医院的局域网络。网络信号被严格管控，普通网页无法访问。我尝试搜索“镇龙峡”、“西南苗疆”、“十万大山”等关键词，结果要么是“无相关信息”，要么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旅游介绍，显然被过滤了。
749局的触手无处不在。
我靠在床头，闭上眼，右手臂的剧痛和蛊毒的阴寒感如同跗骨之蛆。识海中，那枚沉寂的银灰色光点黯淡无光。祖太爷的笔记……破妄银眸……镇煞之力……这些林家的传承，在绝对的力量和庞大的机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阳光逐渐变得炽烈。距离秦刚约定的报告时间越来越近。
就在我内心焦灼之际，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医院保洁制服、推着清洁车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动作麻利地开始擦拭床头柜和地面。
“先生，麻烦抬下脚。”她声音低沉沙哑。
我配合地挪了挪脚。就在她弯腰擦拭我脚边地面时，一个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下午三点，住院部三楼东侧开水房，最里面的隔间。带好脑子。”
声音一瞬即逝。保洁员迅速清理完，推着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是她？！那个伪装成医生的老刑警！他又换了个身份！
下午三点？开水房？带好脑子？他是什么意思？要见面？要给我情报？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是机会！可能是唯一的、跳出秦刚掌控的机会！
时间指向下午两点五十分。
我借口去洗手间，忍着右臂的剧痛和左腿的麻木，艰难地挪出病房。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站偶尔传来的低声交谈。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没有发现明显的盯梢，但一种无形的、被监视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
按照指示，我来到住院部三楼东侧。这里相对偏僻，开水房在最尽头。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不锈钢热水炉发出低沉的嗡鸣。
最里面的隔间……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小门。
隔间很小，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正佯装在整理拖把。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果然是“他”！此刻他换回了那身深蓝色的医院维修工制服，脸上依旧戴着口罩，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我绝不会认错。
“小子，还算机灵。”他声音压得极低，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门外，“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你是谁？”我盯着他，“为什么帮我？”
“我是谁不重要。”他摆摆手，眼神凝重，“你可以叫我‘老烟枪’，以前跟罗峰在同一个锅里搅过马勺。”他提到罗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愤怒。“罗峰的死，不是意外！是局里有人不想他活着回来！他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也挡了某些人的路！”
“谁？！”我的心猛地一沉。
“现在还不能说！证据不足，说了也没用，反而会害了你！”老烟枪眼神锐利，“你只要记住，秦刚代表的那一派，对‘钥匙’的力量垂涎三尺！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妹妹的死活，只想把她当成研究对象，甚至……容器！罗峰拼死保护你们，就是不想你们落到他们手里！”
“容器？”我浑身发冷。
“深渊的力量，‘钥匙’的力量……在某些人眼里，都是可以掌控和利用的工具！”老烟枪语气森然，“思雨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她体内的‘锁’正在松动！那灰白的头发就是征兆！一旦‘锁’彻底打开，或者被外力强行撬开，后果不堪设想！要么被‘钥匙’本身的力量撑爆，要么……成为某些人梦寐以求的‘通道’或者‘武器’！”
“那怎么办？！”我急切地问道，感觉手脚冰凉。
“稳住她！用亲情，用温暖，用一切能安抚她灵魂的东西，加固她自身的意志！这是延缓‘锁’松动最笨也最有效的办法！”老烟枪语速飞快，“另外，尽快找到‘镇渊石’！那是唯一能加固封印、暂时稳住局面的东西！罗峰生前一直在追查这个线索！他怀疑‘镇渊石’可能就在‘镇龙峡’深处！和当年林家先祖镇压的某个东西有关！”
“镇龙峡……具体在哪？里面有什么？”我追问。
“不知道！”老烟枪摇头，眼神带着深深的忌惮，“那地方是苗疆禁地！地图上没有！卫星拍不到！进去的人，十死无生！传说是上古战场，冤魂不散，邪祟遍地！更有恐怖的‘巫傩遗族’守护！749局档案里关于它的记录都是绝密，而且残缺不全，被有意封锁了！秦刚他们肯定知道一些，但绝不会告诉你！苏晚晚那妖女，很可能就是冲着‘镇龙峡’或者里面的东西去的！”
十死无生！巫傩遗族！绝密档案！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我怎么去？怎么找？”我几乎绝望。
“路要自己趟！”老烟枪眼神灼灼，“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他飞快地从维修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金属薄片，塞到我手里。“加密存储芯片，用特制的读卡器才能打开。里面有罗峰出事前最后一次秘密传回的部分资料，关于西南苗疆的异常能量点分布，还有……他怀疑的局内‘鼹鼠’的初步线索！小心使用！阅后即焚！”
他顿了顿，眼神极其严肃地警告：“记住！别相信749局给你的任何设备！包括通讯器！他们随时在监听！秦刚马上要找你，报告能拖就拖，能模糊就模糊！保护好那本笔记！它是你林家的根！也是你妹妹的命！还有……”
他话未说完，外面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
老烟枪眼神一凛，瞬间收声，对我使了个眼色，迅速拿起拖把，装作专心干活的样子。
我立刻将黑色芯片紧紧攥在手心，藏进口袋深处，心脏狂跳。
脚步声在开水房门口停住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林默同志，时间到了。秦处长在会议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