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刺眼的是砖缝里的灰浆,表层那层白亮的糯米石灰浆薄得像层壳,刮开之后,底下竟是掺了沙的黄泥,一捏就散,连寻常民居砌墙的料子都不如。
“呵呵,妙啊。”王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却泛着冷意。
前世在新闻里见多了这类把戏——项目是“重点工程”,监工是“自己人”,表面上敲锣打鼓地赶进度、摆场面,内里却早已被蛀空。
王仁义这是借着“防贼”的由头,让小舅子借着修城墙搂钱,至于这城墙到底能不能挡得住刀枪炮火,怕是没人真在乎。
这哪里是偷工减料?分明是拿城防当幌子的“形象工程”。
看着那层光鲜的“糯米灰浆”外皮,王进几乎要笑出声——面子做得十足,里子却烂得彻底,古往今来,这般操作竟如出一辙。
王进摸出羊皮纸,借着月光快速勾勒:
此处城墙地基填土未夯实,墙砖混用废弃窑砖,灰浆只做了表面一层,底下全是劣质黄泥,正是整个凌州城防最致命的弱点。
“记好了,”王进对亲卫低语,指尖重重戳在纸上,“这处看着新,却是个绣花枕头。外面那层壳一破,里头全是虚的。凌振的炮药往这儿一送,保管像捅破纸糊的一样。”
此时城头上的鸡开始打鸣,东方泛起鱼肚白。
王进将羊皮纸折好塞回怀里,对着亲卫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四人再次蹚过护城河,这次鳄鱼被晨光惊得沉在水底,只偶尔露出背鳍划过水面,却再不敢靠近带着迷魂露气味的他们。
等回到梁山营中,王进脱下湿透的短打,换上干爽的衣袍,将那张标记着爆破点的羊皮纸铺开在案上时,帐外的天色已彻底亮了。
纸上那个重重的圈,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眼睛,正等着三日后“轰天雷”来撕开凌州城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