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子也被吵醒了,甩了甩毛茸茸的脑袋,立刻忘了刚才的睡意,颠颠地跟着鹿深时一起朝着大门跑去。
院门口的大铁门透着缝隙,两个圆滚滚的小狗头并排挤在那儿,鼻尖顶着冰冷的铁条,使劲往外探。
外面站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男人,担子一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正跟几位邻居高声搭话,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节奏飞着。
鹿深时眯着眼睛使劲瞧,也只能看到麻袋的轮廓,里面像是有东西在轻轻蠕动,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是老王家的亲戚吧?声音听着熟。”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和奶奶、乐乐爸爸都闻声走了出来。
看到鹿深时和棕子扒着门缝、屁股撅得老高的模样,爷爷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们的屁股,“两个小馋鬼,听见动静就跑过来了。”
鹿深时被拍得晃了晃,赶紧拱了拱身体,把卡在铁缝里的脑袋抽出来,甩了甩耳朵。
爷爷见他们都出来了,才拉开了大门的插销。
鹿深时立刻跟着爷爷凑过去,仰头竖着耳朵,努力想听清他们的对话,可目光却始终黏在那个不停蠕动的麻袋上。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麻袋突然剧烈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几声细细软软的“呜呜”声,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叫,又轻又弱。
“这麻袋里就是你说的萨摩耶?”爷爷指着麻袋问道。
中年男人赶紧点头,搓着手笑道:“是啊老哥,一窝六只呢,全是雪白雪白的萨摩耶,可惜狗妈妈生产时不小心出意外了,这小家伙们没奶吃,我实在养不过来,才想着便宜卖掉,给它们找个好人家。”
“萨摩耶?”乐乐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爷爷的衣角蹦蹦跳跳,“爷爷爷爷,我想看小狗!我想看看萨摩耶长什么样!”
爷爷拗不过她,对中年男人说:“那你倒出来让我们瞧瞧。”
男人连忙放下担子,解开麻袋口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小家伙们倒在了院子的空地上。
一瞬间,六团雪白的小毛球滚了出来,一个个闭着眼睛,身子缩成一团,细细的叫声此起彼伏。
只是它们实在太小了,眼睛都没睁开,浑身裹着细密的绒毛,根本看不出品种模样,倒像是一群刚出生的小耗子。
“这就是萨摩耶?”爷爷皱了皱眉,伸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只的脑袋,“看着不太像啊,这么小连眼睛都没睁开。”
“绝对是萨摩耶!我还能骗您吗?”男人急着辩解,“这才刚满十天,要不是狗妈妈没了,我才舍不得卖呢。这最后一只最瘦小的,当时都没气了,我想着扔了可惜,就放在狗妈妈尸体旁边,没想到第二天它自己爬过去了,靠着那点余温居然活下来了!”
鹿深时早就忍不住凑了上去,低着头,用鼻子轻轻嗅着这些小家伙。
它们身上带着淡淡的奶腥味和泥土味,软乎乎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突然,他的前爪传来一阵温热潮湿的触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爪子。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比其他小狗还要瘦小一圈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脚边,闭着眼睛,小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爪子,动作笨拙又执着。
鹿深时的心猛地一揪,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一定是溪午!
看着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鹿深时忍不住担忧起来:这么弱小,能活下来吗?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小家伙的脑袋,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他。
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善意,立刻往他怀里钻了钻,小脑袋蹭着他的爪子,叫声也变得温柔了些。
鹿深时更加确定了,这就是溪午,就算不是,他也一定要把这只顽强的小家伙留下来。
他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爷爷,眼神里满是恳求,像极了乐乐撒娇时的模样。
乐乐也注意到了脚边的动静,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只最小的小狗,声音放得柔柔的:“爷爷,你看它好小啊,好可怜。”
爷爷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只小狗确实比其他的瘦弱不少,身上的绒毛也没那么蓬松,趴在地上几乎看不见。
他叹了口气,对中年男人说:“这只看着怕是活不下来啊。”
“可不是嘛!”男人叹了口气,“所以这只我也不卖钱了,谁要是愿意养,就直接拿走,能活下来是它的命,活不下来也没办法。你们院里有母狗,说不定能养活它。”
“爷爷!我们留下它吧!”乐乐拉着爷爷的手晃着,眼睛里满是期待,“让小花妈妈喂它,它一定能活下来的!”
爷爷看着乐乐星星点点的眼睛,又看了看仰着头、同样满眼恳求的鹿深时,忍不住笑了:“行吧行吧,留下就留下,也算积德行善了。”
乐乐立刻欢呼起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只小狗。
奶奶转身回屋,拿来一块柔软的小毯子,轻轻把小家伙裹了起来,怜惜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可怜的小东西,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一行人捧着裹在毯子里的溪午,来到了小花的狗窝前。
小花早就闻到了陌生的气味,站在窝门口,警惕地盯着毯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鹿深时紧张地站在一旁,尾巴紧紧夹在腿间。
奶奶慢慢解开毯子的一角,把溪午的小脑袋露出来,递到小花面前,让她闻气味。
小花迟疑地低下头,鼻子在溪午身上轻轻嗅着。
或许是小毯子上沾染了院子里的熟悉气味,又或许是母性使然,她嗅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溪午的额头。
“太好了!小花接受它了!”乐乐高兴地拍手。
鹿深时也松了口气,尾巴轻轻摇了起来。
奶奶小心翼翼地把溪午放进小花的窝里,小花立刻卧了下来,把溪午和自己的孩子们搂到一起,用身体护住他们,温柔地舔舐着溪午的绒毛。
溪午似乎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全,不再发抖,蜷缩在小花怀里,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鹿深时也趴在了溪午身边,看着窝里挤在一起的小毛球,心里暖暖的。
棕子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探头往窝里看,被小花轻轻哼了一声,立刻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委屈地蹭了蹭鹿深时的身子,像是在抱怨自己被嫌弃了。
鹿深时无奈地看了它一眼,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脑袋。
以后,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家伙了。
院子里的喧闹渐渐平息,阳光依旧温暖,微风依旧轻柔。
鹿深时趴在狗窝旁,看着窝里熟睡的溪午和守护着它们的小花,心里充满了安宁。
但距离小花生产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她的奶水渐渐稀薄,喂饱自己的孩子们都有些勉强,更别提瘦弱的溪午了。
前一晚,鹿深时守在狗窝旁,眼睁睁看着溪午在小花怀里拱了半天,也只吃到几口奶水。
小家伙闭着眼睛,细细的叫声里满是委屈和无力,小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鹿深时的心揪得紧紧的,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时不时就钻进窝里,用鼻子轻轻拱了拱溪午,把他往小花的乳头旁推了推。
又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他的绒毛,像是在给这个脆弱的小生命传递温暖,生怕他熬不过这漫漫长夜。
天刚蒙蒙亮,爷爷就发现了溪午的窘境,皱着眉对乐乐爸爸说:“小花的奶不够了,小白这身子骨,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你今天去镇上跑一趟,买个小奶瓶,再带点狗奶或者宠物专用奶回来,专门给溪午补补。”
乐乐爸爸点点头,吃过早饭就骑着电动车往镇上赶。
乐乐听说要给溪午买奶瓶喂奶,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奶奶的手不停地念叨:“奶奶奶奶,等爸爸回来了,我要亲自喂小白!我一定能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
鹿深时也凑在乐乐脚边,尾巴不停地摇着。心里既期待又紧张,总算是有办法让溪午吃饱了,可又怕乐乐照顾不好这个脆弱的小家伙。
中午时分,乐乐爸爸终于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一进门就喊:“乐乐,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