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震,暗自狐疑:这真是莲儿么?还是说……只是个与他相似的影子?
念头一起,我忍不住快走两步,几乎是半扑半探地伸手往他怀里探去。莲儿猝不及防,脸上竟飞快染上一层红,扭扭捏捏的,活像个受了惊的小媳妇儿。
我坏心思一动,指尖顺势轻轻一捏,手下的身子果然猛地一颤,我偷笑了下,再往下探,触到一物,冰凉细腻。摸出来一看,正是那块熟悉的紫玉。
我愣了片刻,心底却陡然安定下来——果然是他,没错。
“你们是……”他眨了眨眼,像是努力想起什么,却始终抓不住,迟疑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好像见过。”
我与华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了不安。究竟是不是他,一时半刻根本确认不了。可若不应下,只怕更难试探。
我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自报姓名,将一路上发生的事略略带过。华商也添油加醋,把我俩说得像是他久别重逢的旧友。
谁知莲儿却只是淡淡点头,神色平静,既不惊讶,也不亲近,仿佛我们与他并无太深牵连。
气氛凝滞下来,我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你在找什么?”
莲儿想了想,眼神倔强而执拗:“我总觉得这街上的两处地方,有些眼熟。可怎么也记不起来。若是多走几次,也许能……”
他没说完,却已转身往前走。
我怔怔看着他背影,心底泛起异样滋味。
跟着走了半日,莲儿在街上反复游走,尤其在两处停留得最久——一家书铺,与一间酒馆。
我站在街口端详,忽觉有些异样。
“咦,这布置……”我低声道,“怎么越看,越像外面鹤岭城的模样?”
华商凑过来,嘴角勾起:“你也瞧出来了吧?莲儿盯的这两处地方,一个是书铺,一个是饭馆。可细细看去,与外头的布置恰好对调了。”
“对调?”我心头一动。
“外头春来客栈,桌椅摆得满满当当,人声喧哗。而书铺呢,书卷堆得乱七八糟,几乎没什么落座的地方。”华商压低声音,“可在这银盒世界里,书铺反倒像是个茶肆,桌子一张张整齐排开,书卷反倒整整齐齐放在桌案上,好似供人观览。至于那酒馆,却只剩两三张桌椅,冷冷清清,反倒更像外头的书铺模样。”
我恍然大悟,背脊陡然一凉。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眼熟……原来如此。”
细看之下,更叫人心头发毛的,却不是布置。
那书铺柜台后站着的,竟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笑得一脸殷勤,身边还簇拥着好几个伙计,活脱脱像极了外头春来客栈的东家。反倒是那冷冷清清的酒馆,里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神色寡淡,身边只跟着一个伙计,模样却分明就是外头书铺里的东主。
世界好像被颠倒过来,人物和布景一并错换,越是对照,越叫人心底发凉。
我心头一紧,正要开口,华商却已眯起眼,低声道:“小恭恭,你想没想过……这银盒本是咱们在墓里寻得的宝物,按理说应当关乎那墓中旧事。可偏偏,我们一脚踏进来,映出的却是鹤岭城的景象。”
他目光落在前方莲儿的背影上,声音压得极低:“这不是寻常的错位,而是某种……映照。里外互换,正与外头一一相对。就连人,估计也被换了性格。”
我心里轰的一声,胸腔像是被硬生生撞了一记。
莲儿还在执着地走,一遍遍在两处之间徘徊,仿佛要把残破的记忆拼凑回来。那背影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孤独,竟让我生出一丝酸楚。
我下意识攥紧拳头,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这银盒里的世界,绝非只是幻境,而像是一面镜子,将外头的真相,折射成另一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