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钊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顶门,脸色白得如同宣纸,全无半分血色。他望着堂上神色淡然的刘惑、眸色深沉的林亨,还有那始终笑意盈盈的不敬和尚,心头乱成一团麻。到底谁是奸邪之辈?这群朝廷官员与僧人,言辞间步步设局,心机深沉得令人胆寒,竟似比他这行走暗路的人还要奸诈几分。
他牙关打颤,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嘶声道:“你……你们不能这般草菅人命!”
刘惑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转为淡淡的讥诮,说道:“这可奇了。天下间但凡吃了官司、沦为被告之人,无不想早些洗清罪名,脱身离去。似赵先生这般执意不愿走的,刘某倒真是头一遭得见。”
这话如针般刺进赵钊耳中,可此刻性命攸关,哪里还顾得上颜面。他强压下心头的屈辱,梗着脖子道:“你们这般不问青红皂白,与草菅人命何异!”
他目光落在不敬和尚身上。他虽也瞧不出不敬的路数,但世人皆知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群人既将“慈悲”挂在嘴边,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见死不救。
却见赵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与冰冷的石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对着不敬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道:“大师救我!求大师发发慈悲,救小人一命!”
不敬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眼神平静无波,缓缓道:“赵施主这是何苦。出家人慈悲为怀,最见不得生灵遭难。只是施主需得明言,究竟遭遇了什么事,小僧方能设法相助,不是吗?”
这几句话看似温和,却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赵钊心底最后的防线。他浑身一软,瘫坐在地,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五个面无表情的蛋头人,声音嘶哑地开口:“大师所言不差,小人……小人确实是‘痕’的人。”
话音刚落,堂上众人神色微动。刘惑眉头微挑,林亨眸色一凝,唯有不敬依旧笑容不改,静待下文。
赵钊咽了口唾沫,续道:“只是大师有一事猜错了。‘痕’并非什么组织,他就是‘痕’——天下第一杀手!这些年来,他声名日隆,登门求他出手的人络绎不绝,金银财宝如流水般涌来。可他性子有些懒散,渐渐厌烦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又贪财舍不得丢掉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后来他便想出一个法子,以自己的名义接下所有单子,再分派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一旦出了岔子,凭他的能耐,总能设法兜底。久而久之,手底下便聚集了一大批人,替他奔走卖命。”
刘惑听得目瞪口呆,失声笑道:“层层外包?这杀手行当,竟也能这般运作?”
林亨亦是忍俊不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这天下第一杀手,倒真是个经商奇才。照此下去,待他势力壮大,莫不是要一统整个杀手界,成了那黑道霸主?
不敬笑意微敛,缓声道:“既然如此,那这五位修炼《无相功》而走火入魔之人,又该如何解释?”
赵钊闻言,脸上神色顿时复杂起来,怜悯、同情与失落交织在一起,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唉!他们也是一群苦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