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惑闻言,转头望向林亨,目光里带着求证。林亨缓缓点头,他昨夜因着急赶回家过年,仗着一身武功,又料定京城左近无强人猛兽,便连夜赶路,何时落的雪,记得分毫不差。如此说来,这孩子所言非虚,那他竟是在丑时七刻之前便已跑出屋去?这般精力,哪里是什么“精力旺盛”,简直是混世魔王的胚子!
二人看向王丰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审视,这孩子若不严加管教,将来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王丰却浑然不知有两个人已经害怕浪费他的天赋,已经将他未来的学习生涯都安排好了,甚至开始暗暗较劲,要看看谁能将这得意门生收到膝下。
他还咧着嘴乐道:“大黑是咱村里的狗王,村里的狗都听它的!有它跟着,没人能伤着我。它还常带我去掏鸟窝、摸鱼蛋,找些好玩的物事。那天见它来寻我,我可乐坏了,就跟着它跑了。”
林亨又问:“你这院子的门,我亲眼见过,沉得很,以你这小身板,断难抬起。你是如何出去的?”
王丰闻言,小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大黑是从狗洞钻进来的。那洞本是给小黑留的,小黑是大黑的崽儿,毛滑溜溜的,长得好看,我先前跟大黑磨了好几日,才把小黑要过来养着。我见大黑能钻,便也跟着钻出去了。”
说罢,还得意地挺了挺胸,仿佛钻狗洞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不敬一旁听得莞尔,指间念珠转得更快,王丰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粘了上去。
这孩子嘴里说得轻松,却让王里正哭笑不得,小孩子钻狗洞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好不好听的说法,只是自己这曾孙承认得如此坦然,确实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林亨凝眉问道:“既如此,你到了那张屠夫的院子,是从正门进去的?”
王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小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没听懂“正门”二字的意思,只“嗯……嗯……”地拖了两声,半天说不出下文。
林亨心中不由一紧,此事毕竟关乎人命,半点耽搁不得。可这孩子年幼,若真开口催促,难保不会惹得他哭闹起来,反倒误了大事。他略一沉吟,目光便投向了身旁的不敬,方才唯有这僧人用念珠逗得孩子亲近,此刻或许只有他能问出实情。
不敬见林亨投来求助的目光,当即心领神会,抬手将乌木念珠捏在掌心,温声笑道:“丰儿,那林叔叔说的‘张屠夫的院子’,便是你今早跟着大黑去玩耍的地方,晓得了么?”
谁知这话刚落,王丰却把头一摇,脆生生道:“可今早大黑带我去的,不是院子呀!”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林亨、刘惑与不敬三人齐齐变了脸色,便是一旁端坐的王里正也霍然起身,老脸紧绷,疾声斥道:“休要胡言!你今早回来时,不是说过看见一处地方满是血迹么?”
“是啊!”
王丰被祖爷爷的模样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些,却仍梗着脖子道:“可那有血的地方,根本不是村里那座荒废的院子呀!”
林亨心头猛地一跳,暗忖道:“难道……难道那凶手藏匿头颅的所在,竟不是我们晨间搜查的荒院?这孩子所见的血迹,另有去处?”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荡,语声竟比先前又温和了几分,俯身问道:“丰儿,那处有血的地方,你还记得在何处吗?”
王丰小脑袋一点,眼神笃定:“记得的!大黑带我走的路,我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