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声音发颤,纤指遥指霍刚的尸身,颤声问道:“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敬虽对此女仍存疑虑,但眼下迷雾重重,多一人推敲便是多一分破局的希望,纵是谬误,亦能引出新思。于是他沉声将前夜经历细细道来:如何在殿中听闻异响,与韩家兄弟一道如何出门查探,如何发现霍刚尸身,如何验看伤势,乃至昨日清晨追踪无果的经过,一一述说分明。
玉簟秋与王恢听罢皆默然不语。此时韩家兄弟与雷谕也已转醒,见房中空无一人,便循火光寻至此处,恰将方才那番话听了个大概。
作为此事牵涉之人,玉簟秋与雷谕立时对不敬三人严加盘问。唯有王恢退至一旁,面色淡漠,仿佛此事与己无关。
不敬一面应对二人质询,将诸般线索梳理分明,一面暗中观察王恢神色。心下暗忖:这位王公子与玉簟秋、雷谕之间,究竟是何渊源?观他姿态,分明对二人心存畏惧。即便知晓玉簟秋是杧慧麾下耳目,为其打探各方消息,但那雷谕不过是洛阳本地一个小帮派的公子,论家世不但及不上太原王氏,恐怕还不如横尸在地的霍刚,何以王恢对他亦是这般忌惮?
烛火摇曳间,不敬瞥见王恢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面对雷谕时目光闪烁不定,这般情状,绝非寻常。其中蹊跷,恐怕比眼前这桩命案更加耐人寻味。
只是此事只有这些当事人才能说得清,他们不说,不敬也不好追问。
玉簟秋又盘问了几句,又娇声道:“照这般说来,三位昨日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却不知那木雕现在何处,可否让小女子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韩家兄弟顿时脸色大变。他们在那粗犷木雕上吃足了苦头,一听玉簟秋竟要观看,急忙出声劝阻。
玉簟秋却浑不在意,执意要看个究竟。
韩阶只好沉声道:“姑娘执意要看,在下自然拦不住。但请容我兄弟二人先行告退,待我等离开后,姑娘再观不迟。”说罢又转向雷谕,诚恳劝道:“雷公子,听韩某一句劝,那物件儿邪门得紧,还是不看为妙。免得像韩某这般,待大雾散后,还得去寺里念半年的经,吃半年的斋,方能涤净心神。”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雷谕自然听得明白。但也正因如此,他心中反而愈发好奇:究竟是何等木雕,竟让韩阶这等江湖豪客畏之如虎?既然生了探究之心,他断无离开之理。人最大的进步理由就是好奇,死得最多的理由也是好奇。
韩阶暗叹一声“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对方自寻死路,也怨不得他未曾提醒。当即招呼兄长,转身便要离去。出乎意料的是,王恢竟也不声不响地随着韩家兄弟向外走去。
雷谕见王恢一走眉头一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对,旋即又舒展如常。但这细微神情变化,早已被不敬尽收眼底。他心中暗忖:这感觉……虽说不清道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韩家兄弟见王恢竟跟着他们出来,也是大感诧异。韩阶不由止步问道:“怎么王公子也与我兄弟二人一般胆小么?”言语中有些讽刺的味道,似乎在报昨晚之仇。
王恢却面色淡然,似乎没有听明白韩阶话中的意思,只淡淡道:“江湖险恶,有些东西,不看也罢。”话音未落,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屋内,似是在避讳什么。
韩阶还要再出言讽刺,却被韩玉一把拉住,眼神示意他再这样回去恐怕有他受的,韩阶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