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听刘惑这般诚恳认错,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温婉动人的浅笑,朱唇轻启,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公子能这般体谅小女子的难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些许误会,烟消云散便好。”
话刚说完,却见刘惑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不变,却怎么看怎么带着一丝讽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误会既已澄清,刘某心中尚存一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望玉姑娘不吝赐教!姑娘且听刘某细说端详:我刘惑,与这位不敬大师,连日来风餐露宿,星夜兼程,直至昨日深夜,才风尘仆仆,抵达这洛阳城南门关厢。彼时人困马乏,便在南关码头左近,随意寻了家不起眼的客栈,权作歇脚之地,倒头便睡。今日天色方晓,晨雾未散,刘某便凭着几锭黄白之物,‘砸’开了姑娘这艘‘玉簟秋’画舫的大门。此事,姑娘想必记忆犹新?”
玉簟秋轻轻颔首,算是默认。
刘惑便继续道:“奇就奇在!刘某这厢屁股尚未坐热,连一盏素酒都未曾饮尽,那漕帮的霍刚霍大龙头,便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凶神恶煞般打上门来!气势汹汹,不可一世!更妙的是,此人前倨后恭,变脸之快,堪称一绝。被我一招撂倒之后,又不惜自曝其短,一口气抛出了三个关于这洛阳城的秘辛。每一个,都直指城中豪强的命脉,每一个,都如同摆在刘某面前的金山银海!只需刘某轻轻点头,或稍加运作,立刻便能换来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名利唾手可得。”
刘惑面上的笑容收敛,冷声道:“玉姑娘!刘某年岁不大,行走江湖,时日也不长,却也深知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凭空掉下的馅饼。更不会有如此精准巧合、送上门来的泼天富贵。”
他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置于案上,姿态看似放松,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玉簟秋彻底看穿。
“姑娘你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刘某心中这层层叠叠、挥之不去的疑云,还有这环环相扣、巧得令人心惊的‘机缘’不知姑娘你,能否为在下解惑一二?”
玉簟秋脸上的温婉笑容依旧挂着,然而,那双原本秋水盈盈、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却渐渐凝聚起一股令人心悸的寒芒。这极致的反差,使得她那倾城的容颜,此刻竟透出一种妖异而危险的气息,仿佛戴着一张精美绝伦却冰冷刺骨的面具。
她迎着刘惑的目光,朱唇轻启,声音依旧带着那令人酥软的柔媚,可内里却已透出针尖般的锋芒。
“刘公子您心中既然早已有了定论,如同明镜高悬,映照纤毫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刘惑闻言,非但不怒,反而仰天一声长笑!那笑声清越激昂,在画舫内回荡,震得那镶在房梁上的鬼头刀掉了下来,当啷一声吓了那些婢女一跳。
玉簟秋耐心地等着刘惑笑完,方又道:“公子何故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