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他更在意的、关系到自身等级与资源分配的积分收入和等级分变动。
有时这会让洛克菲勒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恼。
为了照顾伊芙琳的情绪——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照顾她那份对“行动正义性”的执着需求,
他不得不在过往的任务中,放弃了一些可以带来丰厚收益、但在定性上稍有瑕疵的“边角收入”。
尤其是在两人的关系愈发深入之后,这种“成本”也随之水涨船高。
“一共招收了八万人,作为第一批次。
他们都是其中身体素质最好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公司的简报,
“还有几十万已经报名的,公司将他们统一归入了预备役序列,也会同步进行训练。”
“八万人……”
伊芙琳喃喃自语,“看来这次的暴乱,真的可以结束了。”
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即,那光芒又黯淡了下去,蒙上了一层忧虑。
“不过……我父母好像要因此丢掉工作了。
爸爸他……离正常的退休年龄还有一段时间。”
“西拉斯先生没有提前为他安排退休后的职位吗?”
话一出口,洛克菲勒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这句话中蕴含的“提前”一词,暗示了对事件的预知。
所幸,沉浸在忧虑中的伊芙琳只是习惯性地抱怨着,并没有捕捉到这个细节。
“提前?这是突发事件!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场波及全国的暴动,谁也没想到克兰普那个蠢货的阅兵式会演变成这样一场灾难!
他们真是糟透了!
我父亲刚刚升任战争部长,他根本没办法躲过去。”
“是的,太不幸了。”
洛克菲勒用一种充满同情的、恰到好处的语气附和道。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类似的口误,避免因自己对这位天真大小姐的长期欺骗暴露而导致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立刻将话题切换到一个安全的、积极的方向上。
“事实上,这八万人会直接参与到这次的平叛行动中。
其中,有超过三分之一都指名想要加入我的部队。”
“也就是……两万七千人?”
伊芙琳的计算很快。
“最终通过筛选的只有五百人。
按照规定,每个带队英雄在这次行动中,只能带领一个分队,五百人是上限。”
伊芙琳听到这个数字后,明显愣了一下。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在具象化这个数字的内容。
她的目光越过洛克菲勒的肩膀,望向休息室外那片如同飞机库般的集结大厅。
“我刚才看到了……外面集结的那些部队,数量是——”
“七百五十四人。”
洛克菲勒立刻给出了精确的数字,
“拉文的队伍和我的队伍。我去内珀维尔,他是去奥罗拉。
肃清那里的暴乱,恢复秩序。”
拉文,另一位英雄,此时也在这间高级休息室内。
他就坐在最角落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安静地喝着一杯不知名的草本茶,仿佛一道融入背景的影子。
由于公司早已预先告知过所有相关人员伊芙琳的特殊身份,以及洛克菲勒与她之间“任务”的长期性,英雄们都学会了对此不闻不问,不作打扰。
而洛克菲勒和伊芙琳,也学会在这种场合下,对其他英雄的存在视而不见。
这是一种特权。
在伊芙琳的内心深处,她将这种“被默许的无视”视作了公司对她特殊贡献的一种隐性褒奖——即使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并因此,于一种不为人知的隐秘中,逆向地感受到了强烈的、被认可的自豪。
“他只有二百五十四人?”
伊芙琳好奇地问,“我记得……这两个城市的规模,好像差不多。”
她的印象没有错。
内珀维尔和奥罗拉,无论是城市面积、人口数量还是地理位置,都极为相似。
公司之所以会给予这两个城市规模差异如此大的分队派遣,核心原因其实极其简单,简单到近乎粗暴
——内珀维尔市拥有更多的伊米塔多订阅会员和高级会员。
而事实上,公司早先已经安排了一批安保人员保护其中重要会员的财产,预先控制了当地暴乱的规模。
然而,这并不是伊芙琳希望听到的答案,更不是洛克菲勒希望她想到或听到的内容。
于是,洛克菲勒给出了一个完全合乎情理与道德的答复。
“内珀维尔的……嗯,受教育人口比例更高,而且拥有更多对国家经济至关重要的科技产业园区。
我们需要优先、快速地恢复这些地区的正常运转。”
“明白。”
伊芙琳点点头,完全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脸上的忧虑被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所取代,然后,她忽然莞尔一笑,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去和你的支持者们打个招呼吧,外面那些新兵。”
“不是十五分钟后才开始动员吗?
现在还有一会儿。”
“他们可都是怀着一腔热血,报名参加伊米塔多的军队,然后又从那么多人里脱颖而出,投到了你的麾下。
他们一定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
伊芙琳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地晃了晃,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我会为你说明报备的,走一下程序,完全没有问题。”
“不,这没必要。”
洛克菲勒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了。
伊芙琳困惑的眼神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生硬。
他迅速更换了一种更“正确”、更符合他“英雄”人设的说法。
“他们接受过改造,不,接受过思想教育……
我的意思是,他们需要逐步适应危险的战场环境,首先要学会的,是绝对的服从,是明白战争的残酷。
在正式行动前,不能只是抱着一腔崇拜偶像的热血。
这会害了他们,也会害了整个队伍。
要成为真正的英雄,必须先摒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女人,尤其是陷入感情中的女人,通常是极难以用纯粹的道理来说服的。
然而,伊芙琳是那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作为两位智慧人物的独生女,她在成长过程中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从未需要、也从未学会通过宣泄情绪来为自己争取利益。
更没有对这种行为产生任何路径依赖。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你说得对,我的英雄。”
她显得有些遗憾,
“我本来想请摄影师过来,拍摄一段你和新兵们互动的宣传录像的。”
“这是没办法的……不,等等?”
洛克菲勒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极为强烈的光芒,仿佛一名濒死的探险家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中的水源。
“摄影师?宣传录像?这是个好主意!
他们可以立刻来吗?你能代我支付花费吗?
我是说,如果通过常规渠道申请预算,需要一些时间。”
“完全没问题。”
伊芙琳肯定地点点头,“不过……你不是说要让他们学会战场的残酷吗?”
“战场已经足够残酷了!”
洛克菲勒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正因如此,士兵们才更需要得到鼓舞!
行动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我们可以用这个作为战前热身!
士兵们,还有我们,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紧张起来!”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动作之快,让身边的伊芙琳都吓了一跳。
他不再多做任何解释,快步向着休息室角落一个巨大的金属柜子走去——
那里,存放着他随时可以部署到身上的一套“民主铁拳”战甲。
“哦……好的。”
伊芙琳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洛克菲勒此刻的行为模式,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但这困惑只持续了短短一秒,便被一种更为崇高的、已根深蒂固的信赖所取代。
鉴于对方长期以来所展现出的、几乎从未出错过的高尚、正义且绝对正确的行为方式,
她选择保持无条件的理解与支持,就像一直以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