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刚参加完阅兵仪式,阁下。”
芬奇指了指下方那片混乱的海洋,
“现在正和警察一起,在
无需朝他指的方向看,那片混乱本身就是最雄辩的回答。
“警方呢?”
克兰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刚刚派去联系、然后失联的人,就是去联系警方的现场指挥官。”
芬奇的声音低了下去。
“好吧,”
克兰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点伪装,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冷哼一声,然后突然拔高了音量,大声询问。
这几乎立刻在附近引起了一片新的骚动,但到了这个时刻,他已经不打算再为维持形象付出努力。
“我是友利坚的总统!我不可能死在这里!
但我联系不到任何人,没有军队,没有警察,没有人听我这个总统的指挥!
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脸依然面向管家芬奇,但那双燃烧着怒火与乞求的眼睛,毫无疑问,始终盯着我。
“您认为呢?”
我将问题抛了回去。
“伊万卡?”
他终于想起了他聪明的女儿。
伊万卡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
“华盛顿可能已经不安全了,爸爸。也许我们可以暂时离开这里,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比如怀俄明州的庄园,那里的安保系统是军用级别的,而且远离所有战略目标。”
“你觉得如何,西拉斯?”
他终于完全转向我的方向。
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矮下了一截。
为了与坐着的我平视,他不得不微微弯下腰。
一个总统,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同时,又将自己的身段放低了一半。
“为了安全考虑,我需要去那里。你有办法把我安全地送过去吗?”
“恕我直言,总统阁下,”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
“友利坚的总统,应该和自己的国民站在一起。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
“白宫我可以交给你!”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来主导华盛顿的一切!在我回来之前!”
这几乎是一次明示,一份字迹清晰的投降书。
一旦他离开华盛顿,这里的权力真空将由我直接填补。
对一场常规的政变而言,这几乎就等同于目标的达成。
新领袖上位,旧势力下野。
他极有可能想通过这种方式,改旗易帜,换取一份体面的流亡,为自己留下东山再起的希望。
即使以他的年龄看,后者微弱到近乎渺茫。
在漫长的寿命中,我见过太多类似的戏码,从伊斯坦布尔到东京大阪,剧本大同小异。
但这并不是一场常规的政变,我也不是一位政客、一位遵循常理的领袖。
“合众国需要的只是总统,而不是西拉斯·布莱克伍德。
而我,也不需要合众国的权力。”
我摇了摇头,回绝了他那充满诱惑力的提议,
“混乱不止于华盛顿,总统阁下。
它在于整个国家。
您在哪里,都不会比这里更安全。”
“这里安全?”
他瞪大了眼睛,“我们刚刚差点被一枚近程弹道导弹击中!”
“当然,绝对安全。”
我的右手突然抬起,快如闪电。
克兰普受到了惊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他身边的保镖也立刻紧张地将手按向腰间。
下一秒,我松开手。
一枚闪烁着黄铜色光泽的物体,从我的指间滑落,掉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沉闷的“叮”。
那是一枚狙击步枪的子弹。
7.62毫米口径,全金属被甲,弹头尖锐。
它刚刚还在以超过两倍音速的速度,旋转着飞过我的面前。
所有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都面露惊恐。
冷汗,如同春雨后的新芽,不约而同地从每个人的额头冒了出来。他们甚至无暇为我能接住子弹感到惊讶。
“复兴部,就在这附近,不是吗?”
我轻声问道。
“他们能行动吗?”
克兰普面露错愕,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他们是直属于白宫的军队——最起码,在法律条文上,这一点暂时没有改变。
他们完全忠于您——只要您能联系上他们,联系上奥马利。”
“那让他们去控制整个华盛顿的局势!
他们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你可以指挥他们,不用把指挥权交给我,白宫愿意给你授权!”
康拉德·克兰普,伊万卡·克兰普,以及芬奇管家,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我身上,目光包含着殷切的希望。
“你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的,西拉斯先生。”
伊万卡补充道,声音在冷静中尽量凸显出诱惑力。
“英雄无关乎行为,伊万卡,只关乎能力。
当然,还有宣传。”
我伸出一根食指,在面前轻轻晃了晃,如一个正在训诫学生的老师,
“没有人比我更懂英雄。
根据我们之前签署的《国防授权补充法案》,复兴部的指挥权名义上归属于国会联合委员会监督,实际执行权则代理下放给总统,也就是白宫。
但我刚刚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国会山似乎也遭遇了某种‘技术故障’,整个国会结构目前处于失能与缺位的状态。”
“别绕弯子,西拉斯!”
克兰普低吼道。
“我会安排人护送您和您的家人,安全返回白宫。
并且保证您在那里的人身安全。”
我给出了最终的方案,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总统阁下。
只需要待在椭圆形办公室里,静静等待。事情,就会自然而然地得到解决。”
“混蛋!”
他嚷道。
这个方案,显然让他极不满意。
但他却又无能为力。
“您同意吗?”
我问道。我的眼睛看着他的方向,眼神却没有聚焦于他身上。
他愣住了,嘴唇翕动,似乎在权衡着接受与反抗之间那微乎其微的差异。
“是的,西拉斯先生。”
伊万卡抢先替她的父亲做出了回答。
克兰普总统的身体随之一僵,随即,跟着点了点头。
“谢谢,合作愉快。”
我递过去两颗茴香糖。
克兰普总统和伊万卡女士都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茴香糖。品牌名字是‘番茄酱和战斧牛排’。”
“我不喜欢这东西。”
“我想你们会喜欢的,这是我的个人收藏。”
两人不明所以地接过,拿在手上。
也就在同时,异变陡然发生。
其发生的速度、波及的规模,还是它所蕴含的象征意义,都全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令其全然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