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诡辩(1 / 2)

迈克尔·陈的挣扎,不过是这庞大机器运转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飞扬。

他既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被自身的贪婪与恐惧所驱动,最终成为“奥德赛”这艘巨轮上,一颗自愿拧紧的螺丝钉。

像他这样的灵魂,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我见过的,比恒河的沙砾还要多。

总有人认为自己能驾驭欲望的野马,最终却被拖入泥潭。

但这并非我的过错,甚至…不能完全称之为过错。

“……所以,你看,”

我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杯中猩红的“生命之酿”如同融化的红宝石,在灯光下漾开一圈诱人的色泽。

“将‘奥德赛计划’简单粗暴地定义为跨国洗钱,是对经济学和社会动力学缺乏基本尊重的体现。

这是一种…必要的泄洪渠,一种资源再分配的生态位。

我们并非在创造污秽的源头,我们只是在管理那些必然会溢出的洪流。”

我正坐在洛杉鸭最负盛名的粤菜馆的私人包间里,空气中弥漫着顶级普洱的陈香和远处厨房飘来的、被精确控制火候的食材鲜味。

这里由一位享誉国际的老爷子主理,每一道菜都堪称艺术品。

原本,这只是我和伊莱亚斯之间的一场…嗯,关于经济走向的轻松探讨。

直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说完了?”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仿佛来自一口深井。

他穿着一身…怎么形容呢,像是由劣质煤块拼接而成的紧身盔甲,将过于发达的肌肉块绷得像是随时要爆裂开来。

头盔只露出下半张脸,线条刚硬,但缺乏我所欣赏的那种经过岁月打磨的精致。

整体造型过于强调威慑力,反而显得有些…粗野,如同中世纪城堡上那些徒劳地模仿狮鹫、却只得其狰狞形态的石像鬼。

缺乏一种…留白的美感。

对于一个掌握了几个世纪以来审美流变的艺术爱好者而言,这种设计语言简直是对视觉的冒犯。

他是强行加入这场晚宴的。

直接从包间的落地窗外,如同某种大型夜行昆虫般悄无声息地降落,打破了原本和谐的氛围。

伊莱亚斯当时吓得差点把刚夹起的鲍鱼掉在地上。

“并没有。”

我微笑着回应,并未被他打断的无礼所影响。

侍者适时送上了一道“脆皮乳鸽”。

鸽皮被烤制成一种完美的琥珀色,闪烁着诱人的油脂光泽,薄如蝉翼,入口即化。

我拿起桌上那双沉甸甸的乌木银筷,动作娴熟而优雅——用筷子对我而言,早已如同呼吸般自然。

轻轻夹起一小块鸽肉,送入口中。

皮脆,肉嫩,汁水丰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烟熏风味。

美味。

即便是我们这种只需要血液就能维系永恒生命的存在,也无需愚蠢地拒绝感官上的愉悦。

毕竟,漫长的生命若只剩下单一的进食方式,未免太过…乏味了。

我细细品味着,同时继续我的论述,目光扫过对面那张隐藏在阴影里的脸:

“想想友国的禁酒令时代,朋友。

法律禁止了酒精,但它消灭了人们对酒精的需求吗?并没有。

它只是催生了一个庞大的、利润惊人的私酒帝国。

是市场和人性本身孕育了‘犯罪’,而不是‘犯罪’创造了市场。

‘奥德赛计划’,本质上与那些精明的私酒贩子并无不同。

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种服务,满足了一种客观存在的需求——将那些游离于传统金融体系之外的、灰色乃至黑色的资本,重新导向消费、投资,让它们再次参与到经济的循环中去。

这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我们只是其中…相对干净的一环,一个高效的转换器,而非产生污染的工厂本身。”

我啜饮了一口“生命之酿”,感受着那熟悉的、蕴含着生命精粹的暖流滑过喉咙。

“计划,除了对某些虚无缥缈的、被过度监管的‘金融秩序’造成一些隐性的干扰外,并无实质性的社会危害。

恰恰相反,”我的语气变得更加恳切,仿佛在分享一个不容辩驳的真理,“一旦‘奥德赛’被强行终止,所有信息被粗暴地披露,那才会引发真正的灾难。

想象一下,那些资本的真正来源被曝光,牵扯出多少人和势力?

多少建立在沙滩上的商业帝国会瞬间崩塌?

多少看似体面的‘慈善家’、‘企业家’会露出獠牙?

那将是一场远超霍布斯所描绘的‘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的混乱。

到那时,谁来收拾残局?”

我放下酒杯,十指交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对方:

“只有不谙世事的学者才会空谈绝对的对与错。

一个成熟的…执行者,或者说,法官,更应该关注的是真实(thetruthbehdthefacts)、效率(Efficy)和实效(Effective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