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蓝凛宣布第三考内容的瞬间被抽干了,四周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佘赋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僵硬得像一块被瞬间冻结的寒铁,他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金色瞳孔,罕见地弥漫开一丝近乎空白的无措,视线甚至有些飘忽,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最为显眼的是,他那对虽然隐藏在人类形态下、但在场三位非人都能清晰感知到的猞猁耳朵,从耳根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一片浓烈的绯红,并且完全不受控制地开始高频抖动,那频率快得几乎能扇出风来,活像两个小型振动仪。
蓝酥酥看得心都揪起来了,又是替他着急,又被他这极度罕见的慌乱模样逗得想笑,内心OS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疯狂扩散:
“救命啊啊啊!一百字!原创!真情实感!这对我家这位信奉‘行动高于一切’、‘语言是冗余代码’的猞猁大佬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MAX的挑战!哥!你这不是考验真心,你这是要他的命啊!公开处刑都没这么狠的!看把我家猞猁给逼的,耳朵都快抖出残影了,再抖下去怕不是要现场表演一个耳朵起飞?!”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不管不顾地打断她哥这恶趣味的考验。
然而,就在她嘴唇微张的刹那,佘赋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强行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将周围所有的氧气和勇气都吸入了肺腑。
他没有看向一脸看好戏表情的蓝凛,而是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将自己的目光,如同精准定位的导航系统,牢牢地、彻底地锁定在了蓝酥酥的脸上。
那双总是如同冬日寒潭般冷静自持的金色眼眸,此刻仿佛冰层碎裂,其下翻涌着复杂而深沉的海流——有明显的紧张,有笨拙的窘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他开口了,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不适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甚至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颤音,“我不擅长……说话。以前觉得,你……是个麻烦。”这过于朴实的开场白,让旁边抱臂围观的蓝凛危险地挑高了一边眉毛,酥酥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内心扶额:“大哥!告白啊!这是告白现场!不是工作总结会议!有你这么开场的吗?!”
但佘赋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微妙的气氛,他只是遵循着内心的轨迹,继续说了下去,语速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从坚硬的岩石中费力开采出来,却又奇异地字字清晰,重重砸在酥酥的心上:“总是……会惹出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需要善后,会打乱我……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和行动节奏。”他凝视着酥酥,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解决你惹出的那些麻烦,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成了我日常生活中,最不觉得……是负担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金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回忆的微光:“看到你明明很怂,却又努力想要掌控体内力量,练习到满头大汗的样子;听到你那些天马行空、总能从奇怪角度冒出来的内心吐槽;甚至是你……明明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往前凑,耳朵和尾巴都藏不好的模样……”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都会让我觉得,这个必须遵循规则、充满计算和危险的世界……好像,没那么冰冷,也没那么……一成不变了。”
蓝酥酥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佘赋,忘记了呼吸。
她从未听过他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更从未想过,这些听起来依旧带着“猞猁式”冷静分析、甚至有点“数落”意味的话语,组合在一起,竟然会拥有如此直击心灵的力量。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比喻,只有最朴素的陈述,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一种酸酸胀胀的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你就像一团……不受控制的,但是……很温暖的狐火,”佘赋似乎真的词穷了,他努力地寻找着能准确形容自己感受的词汇,眉头都微微蹙起,“莽莽撞撞地,闯进了我……规划清晰、界限分明的领地。”他的目光紧紧锁着酥酥,耳尖的红晕有增无减,但语气却愈发坚定,“我不想扑灭它。我只想……让你在这片领地里,一直……烧下去。”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核心的话,声音低沉而郑重,“我想把你叼回我的窝,不是因为妖管局的任务,也不是因为……所谓的责任。而是因为……只有你在里面,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才算是真正的‘窝’。”
他似乎豁出去了,语速稍微快了一点:“我想每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狐狸耳朵,听到你睡意朦胧的吐槽;我想在你炸毛的时候,替你顺毛;也……也想在你面前,放松到可以让你……替我顺毛。”最后这句话声音极轻,几乎含在嘴里,但对于耳力极佳的酥酥和蓝凛来说,依旧清晰可闻。
说完这一长串,佘赋像是终于跑完了一场耗尽全力的马拉松,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