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吊扇也在快速转动着。
这样的清凉,却散不尽心中的那阵悸动与燥热。
……
翌日。
锦城军区,六师三旅十九团,团部平房。
团部近日有个军事演习,谢中铭是最高指挥官。
他站在沙盘前,军绿色的常服熨得笔直,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如鹰,指尖捏着一根细木棍,轻轻点在沙发西侧的高地。
江北杨从身后走来,手臂落到他肩上轻轻搭着,意识到谢中铭眉头微蹙,赶紧抽了手,“不好意思,忘了你左肩中弹受伤了。”
“中铭,这次去昆城,和乔同志的感情是不是突飞猛进?”
谢中铭的目光从沙盘上抽回来,落在江北杨的身上,“我和星月的事,你没往外说吧?”
“……”心虚的江北杨,不敢回答。
乔星月就是胖丫的事情,谢中铭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许往外说。
因为星月还没确定是否要跟他过日子,甚至还准备跟他离婚,他把事情闹大了,黄桂兰和谢江还有家里的老太太跟着担忧着急。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星月就是胖丫,他们肯定会高兴坏的,可是星月如果执意要跟他离婚,家人恐怕刚高兴不过半分钟,马上就会受到打击。
这也是星月的考量。
江北杨早就把星月就是胖丫的事情,告诉了他二哥江北松,告诉了肖松华,还告诉了陈嘉卉,这会儿心虚着,含糊应了一声,“嗯,没说。”
谢中铭:“那就好。去茶店村的时候,星月开了身份证明,我们也重新补办了结婚证。”
闻言,江北杨眉梢飞扬,“结婚证已经重新补办了,那乔同志岂不是同意和你过日子了。我听陈师长说,你那家属院已经分下来了,什么时候搬家,我们几个过去搬你修修补补,重新布置一下。家具也得买新的吧,我叫人帮你去搬家具。”
“你小声点,别张扬。”谢中铭眼神严肃,“星月还没同意跟我过日子,革命尚未成功,还需我多加努力。”
江北杨失落道,“为了乔同志,你差点把命给搭进去,她还不同意呀?”
谢中铭严肃认真的神色里,带着深深的内疚,“之前我娶了她,把她一个人扔在茶店村,长达五年多的时间对她不闻不问,才导致了她和安安宁宁这五年多来受尽了苦难,我干的浑蛋事,哪能那么容易得到星月的原谅。”
江北扬又拍了拍谢中铭的肩,“是个男人,敢做敢当,有担当。”
“嘶……”谢中铭皱眉,江北杨赶紧抽手,一脸愧疚,“抱歉,忘了你英雄救美,受伤严重。”
“嘉卉,在忙呢?”
这时,一个女同志的声音从团部的门口传来。
江北杨闻声望去,“邓盈盈咋跑来团部了,中铭,邓盈盈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谢中铭朝门口望了一眼。
穿着布拉吉连衣裙的邓盈盈,手里拎着一袋装在网兜里的水果,走到了陈嘉卉的面前。
这个女人已经怀孕了,她正打着他和北松的主意,要是嫁不成他,肯定会赖上北松。
真是个毫无道德,惹人厌恶的人。
谢中铭的眼神,一片阴沉,他问站在旁边的江北杨,“最近邓盈盈有没有去找你二哥。”
“没有,咋啦?”江北杨问。
谢中铭端起搪瓷杯,准备去倒水,“要是她找你二哥,告诉我一声。”
团部的办公桌前,翻译着资料的陈嘉卉,抬头看了邓盈盈一眼。
邓盈盈立即迎上去,笑盈盈道,“嘉卉,我给你带了些水果过来,你在忙啥呢?”
邓盈盈知道,如果她直接过来找谢中铭,谢中铭肯定不会待见她,所以她假意说是过来找陈嘉卉。
陈嘉卉从小就和邓盈盈聊不到一块儿去,她放下手中的翻译资料。
这些翻译资料难度有些大,陈嘉卉的工作进展比较慢,正愁着呢,看到邓盈盈,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恐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水果你拿回去,我家不缺水果。”
“嘉卉,我真是过来找你的,我不是要参加高考吗,想向你借本书。”
“书店啥样的书没有,缺啥就去买啥,我没啥书可以借给你。”
陈嘉卉清楚明白,她和邓盈盈这种外表伪装的善解人意,实际上很有心机的女同志,不是一路人。
所以不想搭理她。
这时,江北松从沙盘那边走过来,立刻为邓盈盈解了围,“邓同志,你要借啥书,我回去看看我家里有没有。”
说着,江北松拿着搪瓷杯,去倒了一杯水,递给邓盈盈,“外面天热,渴吗,喝点水。”
接过水杯的邓盈盈在心里盘算着,今天要是拿不下谢中铭,她就把目标转移到江北松身上。
反正她必须在谢中铭和江北松之间,挑一个人给她肚了里的娃当爹,免得肚子大起来了,她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到时候会被大院里的人戳断脊梁骨的。
见谢中铭喝了水,把搪瓷杯放在桌上。
她和江北松闲聊一阵后,趁谢中铭和江北松不注意时,假装把手中的搪瓷杯放在桌上,顺手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配种兽药,放进了谢中铭的杯子里。
然后朝围观瞧了瞧,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发现。
她又把谢中铭的搪瓷杯摇了摇,短短两秒钟的时间,赶紧又把搪瓷杯放回原地。
一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等谢中铭骑车回大院的时候,她就装头晕,让谢中铭捎她一程。
团部会经过那片玉米地。
到时候她把药效发作的谢中铭拽进玉米地里,过一个月说怀上了谢中铭的孩子,谢中铭肯定会主动娶她。
他要是敢不娶她,她就闹,闹到谢中铭娶她为止。
打着如意算盘的邓盈盈,想着很快就能嫁给谢中铭,心里乐开了花。
要知道当初她妈江春燕,就是用的这样的法子,成功地嫁给了她父亲邓团长。
“中铭,乔同志来了。”
这时,江北杨喊了一声。
谢中铭瞧着乔星月迈进了团部的门槛,大步走上去,“星月,你咋来了?”
领着乔星月进来的是一个勤务兵,他对谢中铭解释道,“团长,刚刚师部有人晕过去了,卫生所的人束手无策,是谢师长开车去请乔同志过来救的人。乔同志说,来到团部来看看你。”
乔星月身上还背着医药箱。
谢中铭赶紧接过来,“你专程来看我?”
“顺道。”乔星月刚从外面进来,脸颊红扑扑的,额角浸着细汗。
谢中铭放下她的箱子,赶紧给她端了一杯水来,“没别的杯子了,这是我的杯子,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去洗一下。”
“没事,我不嫌弃。”乔星月这会儿渴死了。
外面太阳火辣辣的,她刚刚可是跪在地上给那个倒地的士兵做了二十分钟的心脏复苏。
这会儿又累又渴,端过谢中铭的搪瓷杯,一口喝了半杯,咋觉得这味道怪怪的?
邓盈盈瞧见她给谢中铭准备的水,却被乔星月给喝了,她气得火冒三丈,这乔星月不是来坏她好事的吗?
邓盈盈还想着等会儿谢中铭喝了那水,她再假装头晕坐他的自行车回大院,然后经过那片玉米地时,把谢中铭拽进玉米地,跟他睡一觉。
现在好了,计划全被乔星月给打乱了。
那水,谢中铭一口没喝,乔星月倒是一口气喝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