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摔落在温烫的农田里,小小的身子上沾满泥泞,嘴里剧烈咳嗽着,头发和身上的猪草随着颤抖不断掉进田里。
“装什么装,怎么不呛死你…没用的贱东西!”
“还不赶紧站起来,把猪草拾回去?要是被林雄瞧见你压坏他家的禾苗,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瞧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陪你那死了的妈,赖在这世上干什么?”
张巧巧双手抱胸,模样尖酸刻薄,一句接一句恶毒地骂着田里那个正在捡野菜的小身影。
小女孩似乎早已习惯这一切,对后妈的辱骂没太大反应,只是一边强忍眼泪,一边捡起散在田里的野菜。
她的动作又快又轻,生怕碰坏了刚插不久的秧苗。
她认得这块田的主人,是村里一个脾气很凶的伯伯家的,动不动就大声骂人。
要是谁弄坏了他家的庄稼,他肯定骂上门来。
他骂起人来特别凶,村里的小孩都怕他。
但他从来没骂过自己。
前些日子他在竹溪村上工,每天都会带回来香喷喷的饭菜,没人的时候,还塞过几个鸡腿给自己……
他问我鸡腿好吃吗。
我说好吃。
他就笑着对我说,要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了,天天能吃上这样的鸡腿。
“哗啦啦…”
小女孩奋力把竹篮放到一米来高的田埂小路上,野菜渗出的水淅淅沥沥,顺着田埂流回水田。
放好竹篮。
她继续站在田里,不停弯腰、直身,把野菜一一拾起,放到田埂边上。
每抬起一次手,泥污就顺着她瘦弱的手臂流进衣服里,黏腻难受。
但她不敢停下来整理,只是不断重复着弯腰和起身,把野菜堆到田埂。
就在野菜快要捡完的时候,耳边又炸起女人的怒骂:
“你会不会干活?泥都甩我裤子上了!”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哗啦”几声。
好不容易堆好的野菜和竹篮,又被女人几脚踢回田里。
女人看也不看小女孩那委屈又惊愕的表情,只顾心疼自己新买的碎花裤子,上面溅了不少泥渍。
这裤子是她花了二十块钱买的,是眼下最时兴的样式,听说城里人都在穿。
“小贱蹄子又咋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语气里全是厌烦和不耐。
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都朝这边好奇地张望。
一见女孩父亲一行人走过来,女人立刻变了一副脸,跺着脚哭喊:
“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给人当后妈还养出个白眼狼来…”
“我好心帮她提野菜,她不领情,还说我不是她亲妈,用不着我管…”
“我说她年纪小,提不动这么多野菜,她偏不听,赌气把野菜全摔回田里……自己不小心摔了,我去拉她,她还朝我泼泥水!”
“哎哟我这命啊……怎么就这么苦……”
女人一边嚎啕,一边拍着大腿,那模样委屈极了,活脱脱演全了后妈难做的戏。
小女孩父亲一听,火气“噌”地冒起三丈高。
他左右看了看,走到河边折下一根竹枝,三两下捋掉叶子,骂骂咧咧朝小女孩走来。
“赔钱货,一天天啥事干不好,尽知道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