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已缓步踱入议事厅。此人年约二十出头,面容清秀,气质温润,乍看之下倒像个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
“大人!”公孙楚楚立刻侧身让开主位,垂首侍立一旁。那年轻人毫不客气,径直走到公孙薇方才的主位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看此情形,众人如同炸了毛的野兽一般,怒不可遏。
“公孙楚楚,你什么意思?”
“小子好胆!”
“找死!”
……
也难怪众人如此惊怒交加。家族刚刚摆脱沦为他人傀儡的屈辱,付出惨重代价才夺回自主。公孙楚楚此举,竟公然以仆从之姿侍奉一个外人,还让此人高踞家主之位!这岂非是将公孙世家再次拱手送人?即便她如今已非门主,但她曾执掌门户,代表的仍是公孙世家的颜面!
当然,也并非人人都这般冲动,那位刚上位的长老会大长老公孙甫便异常的冷静,隐约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有些眼熟,似乎哪里见过。难怪没人认得江云帆,此次行动为保机密,他可一直隐在暗处,除公孙楚楚外无人得知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不过当初公孙薇寿宴之时他可是露了一面,当时公孙甫远远的见过,依稀有些印象。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公孙甫强压心中惊悸,沉声问道,“还请报上名号!”
江云帆正眼都不打他一下,自顾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不过旁边的公孙楚楚却是发威了,上前一步,手搭在剑柄之上,怒喝:“大胆,竟然对大人无礼!”
她这一怒前所未有的霸气,竟震得众人一时不敢说话,公孙甫亦是惊讶的望着她,道:“公孙侄女,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与他到底是何关系?”
公孙楚楚挺直脊梁,脖颈微扬,目光中带着一种近乎骄傲的光芒:“我乃大人座下——锦衣无常!”
“锦衣……无常?”公孙甫心中一凛,忽然记起眼前之人是谁,他惊恐的望向江云帆,颤声说道:“锦衣……判官?”
他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正所谓人的名树的皮,锦衣判官的名号在江湖中可称得上是响当当,且不去说锦衣判官在民间的那些离奇古怪的传说,单是武林中的那几件事情就能让人称道。
众人惊喜各异,喜的是公孙赞、公孙让等与公孙楚楚亲近的人,特别是公孙薇,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一朵菊花,心里直呼公孙家的列祖列宗开了眼,子孙终于有个长了出息。惊的是公孙甫这些方才大肆攻击公孙楚楚的,一个个口齿苦涩、腿脚发软,心想着真的是太岁头上动了土,想着锦衣判官怪罪下来不知会如何处置他们。
“方才,是谁说要锦绣天下来的?”江云帆终于开口,他冷冷的扫视着眼前这些脸色发白的家伙。
公孙甫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这时老家主公孙薇揶揄着说道:“甫弟,说你呢!”
“大姐,这……”公孙薇求助的望向公孙薇,后者却是转首留个侧脸给他。老的不行不通便转向小的,他挤出笑容望向公孙楚楚,道:“侄女,你看,判官大人驾到,是不是该妥当招呼?”
公孙楚楚懒得去搭理他。
接连被贴了两个大冷脸,公孙薇那个尴尬,心里忐忑不安,讪讪的望着江云帆。
不过锦衣判官是何等人物,哪会与他一般见识。
“公孙长老,你等家事我不想插手,你选谁当门主也与我无关,但有一事……”江云帆平静、不带烟火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的说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
公孙甫只觉空气一滞,顿觉呼吸不畅。
“好了,你们家事自己商量。”江云帆摆摆衣袖,就此转身离去,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公孙甫心情复杂的目送其离去,眼珠子转动,最后深吸一口气。
“家族大会,继续!”
……
偏厅内,檀香袅袅。江云帆独坐窗边,自斟自饮,一坐便是大半日。直到日影西斜,公孙楚楚才步履略显疲惫地走了进来。
“怎么,又当上门主了?”
“大人猜得真准!”公孙楚楚点点头,对于江云帆的料事如神她已见怪不怪。
是的,公孙楚楚又再当上了公孙世家的门主,只不过此次她这个门主是被硬生生的架上去的,诚如她所说,她当不当这个门主还真不在意,救了母亲,驱了强敌,已然是了却了心愿,跟着判官大人惩恶扬善,不比当这门主受气的要强?但得知她已拜在锦衣判官麾下,家族的元老们,包括她母亲,非要她坐那位置。
什么,能力不足?不存在,不有长老会吗?长老会职责便是协助门主管理家族事务!
什么,要追随大人,无暇顾及其他俗事?你都门主了,还需要管什么俗事?你有空翻翻账本,帮着训斥一下后辈便可!
什么,方才我等对你百般羞辱,让你不高兴?哎呀呀,我的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我等磕头道歉?
啊?再不答应,你难不成要我等集体自刎谢罪?
任她百般推辞,众人就是铁了心认定她做这个门主,什么是威逼利诱,哪个叫撒泼打滚,各种手段都使将出来,最后没办法,公孙楚楚只得接下门主这个担子。
“要我做这个门主也可以,但公孙家的门规可得改上一改,我如今可是判官门下,判官大人玉面无私,眼中容不下沙子,我可不想我的族人做出些有损大人威名的事情。”
“应该的,门规当改!”
改个门规又怎样?只要你当了这个门主,而你又是锦衣判官麾下,那不等于公孙世家成了判官门下?众人抱着这个心思,对于公孙楚楚的要求是全数答应,反正大家都知她是个什么心性,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家人受委屈的。
而那位原先一直排挤公孙楚楚的长老会大长老反倒成了她最坚定的拥护者,他贪恋权势没错,但贪恋的是家族的权势,家族能振兴,他可是直接的得利者,傻子才会再起原先的念头呢!
公孙世家之事,尘埃落定,此时此刻,江云帆难免心欢喜,公孙世家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归入自己门下,令他这个徒有虚名的锦衣判官多了一大助力,与义云天统御的正义盟可称得上为他的左臂右膀,嗯,再算上鬼面阎王,如此恐怖的一股势力若是摆到江湖之上,怕是连少林武当都不敢抱半分轻视之心。不过他为人不喜张扬,且深知低调方是安身的长久之道,底牌还是该捂紧了方能起最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