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乖巧地敛衽为礼:“多谢师兄指点迷津!小妹明白了。”此刻的她温顺谦恭,与擂台上那个倔强骄傲的少女判若两人。
“问天起手势,精髓在于‘拔剑’与‘向天’。”江云帆走到图谱前,耐心讲解,“拔剑需迅捷如电,一往无前;剑指苍穹,则需胸怀一股敢于质问苍天、睥睨世间万物的磅礴气势!此势并非简单的动作,而是一种心境的升华。它可与我青城诸多基础乃至高阶剑法的起势相融,化入其中,倍增威势……”
江云帆尽心点拨,将起手式中蕴含的剑理、心法、气势融合之道细细剖析。仅仅一式起手,便耗费了足足半个时辰。讲解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听得楚星乔美目异彩连连,心中敬佩更甚。只是到了后来,江云帆渐渐有些吃不消了——楚星乔那毫不掩饰、炽热如火的爱慕目光,几乎要将他融化。他只得强作镇定,叮嘱她务必专心体悟,莫要辜负良机,便匆匆转身离开。
随后,他又走到屈飞羽和卢晖日身边,根据两人各自参悟的剑法特点,分别给予了简短而精准的指点。两人虽不如楚星乔那般热情外露,却也恭敬受教,眼中同样带着感激与钦佩。
指点完毕,江云帆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那方蕴藏着无尽秘密的“镇”字石碑前。他伸出手掌,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轻轻按在了冰冷粗糙的石面上。
掌心传来石质特有的凉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动。石碑沉寂如死物。
“果然,毫无反应。”江云帆心中了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自己体内空空如也,毫无内力波动,经脉中那道维系生机的“剑引”更是虚弱不堪,根本无法受他心神牵引去激发石碑共鸣。看来,想要解开这石碑背后更深层的秘密,时机尚未成熟。一丝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么?”江云帆凝视着石碑上铁画银钩的“镇”字,心念电转。忽然,一个念头如灵光般闪过!
“或许……还有一招可以尝试!”
他不再犹豫,当即在石碑前盘膝坐下,闭上双目,摒弃所有杂念,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心神晋入那空灵澄澈、无波无澜的玄妙之境。
片刻之后,一种奇异的剥离感悄然袭来!
果然!那久违的玄妙感觉再次发生!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一缕轻烟,挣脱了肉身的束缚,轻飘飘地离体而出!没有丝毫阻碍,这缕意识之烟便一头扎进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石碑之中!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
眼前仿佛有无尽星光炸裂,又仿佛坠入深邃无边的黑暗旋涡!一股强烈至极的眩晕与撕裂感猛地袭来!那刚刚探入石碑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拽回!
“唔!”江云帆闷哼一声,身体微晃,瞬间睁开双眼,意识已然归位。剧烈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此刻,他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就在那意识离体、探入石碑的惊鸿一瞥间,他“看”到了!石碑之后,并非冰冷的山岩,而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广阔空间!那似乎是一间被强大力量封印的古老密室!只可惜时间太过短暂,根本无法看清其中究竟存放着何物。
“果然内有乾坤!”江云帆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眼中精光闪烁,“待日后……待我机缘足够,实力恢复几分,定要再来一探究竟!”他暗自下定决心。又闭目调息片刻,待眩晕感稍减,才起身,带着满心的期待与一丝疲惫,离开了藏功阁。
第二日,天光微熹。
江云帆已整理好行装。他仔细检查了那阔别已久的七巧玲珑宝匣。匣身依旧精巧,机括完好。虽然如今内力尽失,无法催动宝匣的诸多玄妙变化,但这一年多在长寿村打熬筋骨,勤练拳脚,倒是练就了一副远超常人的强健体魄。背负这数十斤重的宝匣,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他又从行囊中取出那判官令牌,在掌心掂了掂,心道这可是好东西,保命符啊,只不过一直不知其作用有多大,看来得找机会试之一试。
接着,他伸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处,那里平滑如常,毫无异样。“师伯们言之凿凿,说有一道儒门剑气藏于紫府……为何我自身却毫无所觉?难道真如他们所言,非要等到生死危机关头,它才会自行显化护主?”这个疑问在他心头萦绕。
护身法宝当然不止这些,随身包裹里还有从吞吞出搜刮来的一些好东西,什么毒药解毒药、泻药春药之类的。虽然有些不太光彩,但江湖险恶,多些准备总无坏处。
一切收拾停当,他最后看了一眼居住了许久的房间,转身出门,径直走向后山马厩。这些天来小花都快闲出屁来,不是无聊的嚼着干草,就是与其它闲马大眼瞪小眼的。
“小花,走啰!”
一声熟悉的呼唤,马厩里那匹原本懒洋洋嚼着干草、或是百无聊赖与其他马匹大眼瞪小眼的杂毛老马,浑身猛地一激灵!它兴奋地长嘶一声,矫健地跃出马厩,硕大的马头亲昵地在江云帆身上乱蹭,打着响鼻,欢快之情溢于言表。在身后一众老伙计羡慕的目光注视下,这一人一马,沿着青石山道,悠然步下了云雾缭绕的青城山。
远处,一座视野开阔的观云亭内。
青城四子并肩而立,目光穿透薄雾,遥望着山下渐行渐远的一人一马背影。
“云帆此番孤身再入江湖……我心中实难安稳。”青雪长老眉宇间忧色难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连素来以铁面冷峻着称的青月长老,此刻亦不由得喟然长叹:“是啊,江湖风波恶,人心似鬼蜮。云帆这孩子秉性纯良敦厚,纵然有些历练,也免不了要吃亏受苦。”
“呵呵……”青云长老却是捻着长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眼中闪烁着洞察世情的光芒,“敦厚是真,纯良也不假。不过嘛……这孩子经历颇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他那份藏在骨子里的机变与韧性,还有那份遇险时的急智,常常出人意表。能真正让他吃大亏的人,这江湖上,怕也不多。”
青雪长老听了,忧虑之色稍缓,但秀眉仍未舒展:“话虽如此,可他如今内力全无,形同常人。江湖险恶,强敌环伺,若遇凶险,如何自保?是否……暗中遣派几名得力弟子随行护持?”
“不必!”青云长老断然摇头,目光深邃,“他虽内力尽失,然身负阵法维系生机,剑引蛰伏待机,更有紫府剑气护体,还有那宝匣、令牌,保命的手段,并不算少。况且……”他顿了顿,望着那已化作山道上一个小点的背影,语气带着期许与决断,“困守于青城一隅,对他而言并非幸事。潜龙在渊,终需入海。他的路,终究要他自己去闯!”
青雪长老闻言,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了点头。此时,一直凝望着山下、神情最为肃穆的青雨长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
“好了,云帆之事,我等忧心亦是徒劳,便交由天命吧。眼下,你我四人,还有一件关乎青城百年气运的头等大事,亟待着手!”
“何事?”青云、青月、青雪三人目光一凝,齐齐看向青雨。
青雨长老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位同门,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开!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