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力气,艰难地转过头,望向那座凉亭。
月光下,那白衣女子灵岚,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亭边。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脸上却再无半分惊慌,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漠然。她静静地看着巨蟒在痛苦中翻滚,又看了看濒死的李慕云,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诡异的弧度。
更让李慕云瞳孔骤缩的是,在那素白裙摆之下,月光映照的阴影中,似乎……有一条细长的、如同蛇尾般的东西,极快地摆动了一下,随即隐没……
无尽的悔恨与明悟涌上心头,但一切已晚。李慕云头一歪,最后一丝气息断绝,双目圆睁,凝固着最后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至死才明白,这海外仙岛,这绝色佳人,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噬人的陷阱。
那巨蟒翻滚哀嚎了许久,终因伤势过重,加之精血逆冲,也渐渐不动了,庞大的尸身横陈潭边,与李慕云的尸体遥遥相对。
灵岚,或者说那女蛇妖,缓缓走到巨蟒尸身旁,默立片刻,眼中无悲无喜。她又走到李慕云尸体旁,俯身,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他未能瞑目的双眼。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好精血……”她低声自语,声音依旧柔媚,却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与残忍。
……
多年之后,又一艘装饰雅致的画舫,载着几位吟风弄月的文人墨客,途经这片海域。有人眼尖,望见了这座绿意盎然的小岛。
“诸位快看!那岛风景绝佳,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我等何不登岛一游,觅些诗材?”一人提议,众人纷纷附和。
画舫靠岸,几人兴致勃勃登上小岛。穿过幽深小径,果然在碧潭边见到了那座白玉凉亭。而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亭中竟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正在抚琴。虽看不清全貌,但那侧影窈窕,风姿绝世,顿时让几位书生心驰神往。
“仙子!岛上有仙子!”有人激动低呼。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上前搭讪,然而,只见那灌木阴影之下,赫然半掩着一具森森白骨!那白骨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头骨空洞的眼窝,正“望”着凉亭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恐怖的故事。
而亭中,那白衣女子的琴声悠扬婉转,仿佛从未停歇。
(醒木轻落,万籁俱寂,唯有窗外仿佛传来隐隐海涛声)
说书人默然良久,方缓缓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惊悸未定的面容,声音沙哑而沉静:
“诸位,这李慕云慕仙求奇,终葬身妖腹,可悲可叹。那白衣蛇妖,以美色为饵,以孤岛为牢,不知害了多少误入歧途的性命。”
“可见,这世间诱惑,往往披着最美妙的外衣。越是看似不染尘埃的仙境,越是柔情蜜意的佳人,背后可能隐藏着越是致命的杀机。贪恋美色,迷失心智,便是自寻死路。”
“行走世间,需得擦亮双眼,守住本心。莫要被表象所迷,莫要心存侥幸。有些路,踏上便再难回头;有些‘奇遇’,遇上便是万劫不复。”
“好了,天色已晚,散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