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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虎伥(终)(2 / 2)

阿绣脸上露出一种狂热而扭曲的笑容,她伸出手,指向李素,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山君!此人乃新晋秀才,身负文运,气血充沛,正是上佳贡品!请山君享用,早日重凝法体!”

生死一线间!李素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掏出怀中那张滚烫的黄符,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虎妖魂的方向掷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邪!”

他嘶声大吼,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词句,只盼这老僧以心血绘制的符箓,能显神威!

那黄符脱手瞬间,竟无风自燃,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直射虎妖魂!

“嗷——!”

金光触及黑气,如同沸汤泼雪,发出一阵“嗤嗤”的灼烧声响!虎妖魂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幽绿的眼眸中金光乱窜,庞大的魂体剧烈扭曲,黑气翻腾不止,显然受创不轻!

然而,那金光虽利,却后劲不足,片刻之后便黯淡下去,最终消散无踪。虎妖魂虽被重创,凶焰稍减,却并未被彻底消灭!

它被彻底激怒了!

那双幽绿的虎目瞬间变得赤红如血,死死锁定李素,暴虐的杀意如同实质,几乎要将李素碾碎!

“你……找死!”阿绣见状,脸上的狂热笑容僵住,转而化为滔天的怨毒与愤怒!她身形一晃,原本白皙的手指陡然变得尖利,指甲暴涨,泛着乌光,带着一股腥风,朝着李素的心口狠狠抓来!

前有厉鬼索命,后有妖虎眈眈!

李素避无可避,眼看就要毙命于阿绣爪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却洪亮的佛号,如同暮鼓晨钟,骤然在洞穴中响起!声音中正平和,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净化之力,瞬间驱散了部分洞中的阴森鬼气!

一道柔和而坚韧的金光自洞口射入,精准地打在阿绣身上!

“啊——!”阿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烈阳灼烧,身上冒出缕缕黑烟,前扑之势戛然而止,痛苦地蜷缩在地。

李素惊骇回头,只见洞口处,一个枯瘦的身影巍然站立。僧袍破旧,面容苍老,竟是那破庙的老僧!

只是此刻的老僧,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显然之前身受重伤,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充满了坚毅与慈悲。

“大师!”李素绝处逢生,喜极而泣。

“孽障!执迷不悟,助虎为虐,还不醒悟!”老僧不理李素,目光如电,直视地上翻滚的阿绣,同时双手结印,口中梵唱不绝,道道金光如同锁链,向那受创的虎妖魂缠绕而去!

“老秃驴!你自身难保,还敢坏我好事!”虎妖魂咆哮,奋力挣扎,黑气与金光激烈碰撞,整个洞穴都在震动。

趁着老僧暂时牵制住虎妖魂与阿绣,李素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老僧赠符时所言,想起阿绣作为“伥鬼”的身份!

伥鬼,为虎所噬,魂灵受其禁锢,不得往生,反助其害人!

要破此局,关键或许不在虎,而在伥!

他猛地看向痛苦挣扎的阿绣,用尽生平力气大吼道:“阿绣!你看清楚!那非是山君,是噬你性命、囚你魂灵、逼你为恶的妖虎!你生前种种,难道都忘了吗?!你甘心永世沉沦,做它害人的爪牙吗?!”

这一声吼,如同惊雷,炸响在阿绣耳边。

她浑身剧震,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双被怨毒和疯狂充斥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一丝极度的痛苦、迷茫,以及……一丝被遗忘许久的,属于“人”的恐惧与悲伤。

生前被猛虎撕咬的痛苦,魂魄被强行拘役的绝望,被迫引诱同类走向死亡的愧疚……无数被虎妖强行压制、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禁锢。

她抬起头,望向那仍在与老僧金光对抗、狰狞咆哮的虎妖魂,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彻骨的恨意与……解脱的渴望。

“啊——!”她发出一声不再是厉鬼尖啸,而是充满了无尽悲怆与决绝的呐喊!

与此同时,老僧瞅准时机,喷出一口精血在佛印之上,金光骤然暴涨,如同骄阳临世,将虎妖魂死死束缚!

“就是现在!”老僧疾呼。

阿绣,或者说,那恢复了片刻清明的女子残魂,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调转方向,不再是扑向李素,而是化作一道惨白的流光,决绝地撞向了被金光束缚的虎妖魂!

“我恨——!”

怨念与解脱交织的尖啸,与虎妖魂惊怒痛苦的咆哮混杂在一起!

白光与黑气猛烈撞击,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李素下意识地闭眼,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以及妖虎魂灵最终消散时那不甘的、逐渐远去的哀嚎。

待到光芒散尽,尘埃落定。

洞穴之内,那令人窒息的黑气与恐怖威压已荡然无存。虎妖魂消失无踪,阿绣也不见了踪影,唯有老僧跌坐在地,气息微弱,显然耗尽了心力。

地面上,只余下一些迅速消散的黑色灰烬,以及……几截断裂的、枯黄的兽骨。

……

半月之后,黑风岭妖穴被官府派人封堵。城中再无失踪案件,惶惶的人心渐渐安定。

李素大病一场,几乎去掉了半条性命。病愈后,他辞别乡里,再度踏上了赴京赶考的路途。只是他的行囊里,多了一卷手抄的《金刚经》,眉宇间,也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沧桑。

关于那个雨夜破庙,关于那只白狐,关于那个名叫阿绣的女子,关于黑风岭下的洞窟……一切都成了他绝口不提的秘密,如同一个惊悚而悲凉的梦。

唯有偶尔在夜深人静,听到远处山林风声呜咽时,他还会下意识地摸向怀中。

那里,曾经有过一张滚烫的符纸。

也曾经,住进过一个温柔而致命的……画皮伥鬼。

……

说书人缓缓放下惊堂木,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馆内,鸦雀无声。窗外的风依旧呜咽,仿佛还带着黑风岭下的余音。

他抹了抹嘴角,目光扫过犹自沉浸在故事里、面带惊悸的听众,沙哑一笑,幽幽道:

“伥鬼之说,自古有之。然则,这世间为‘虎’作伥的,又岂止山野精怪?”

“诸位,您细品品……好了,天色已晚,散了罢。”

话音落下,他吹熄了桌角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