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身阳气与生机，在我等千年老鬼眼中，如同暗夜明灯，太过显眼。”
说着，他空着的那只手在腰间一抹，取出一物，递给姜润月。
那是一个卷起来的、泛着淡淡灰白色光泽的皮质卷轴，触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此物你先拿着，暂且换上。”
姜润月接过卷轴，入手轻若无物，她好奇地展开一看，顿时瞳孔微缩！
这并非什么记载功法或地图的卷轴，而是一张薄如蝉翼、触感细腻、上面用某种暗红色颜料描绘着繁复五官与躯体轮廓的——人皮画卷！
不！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张炼制好的画皮！
“前辈，这…这件宝贝该如何使用？”
姜润月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感，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虽听说过画皮之术，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而且这画皮炼制得极为精妙，几乎看不出邪气，反而有种艺术品般的感觉。
李重光见她神色虽有惊讶却并无畏惧，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无奈一笑道：“倒是忘了你并非此道中人。”
他伸出那根修长白皙、指尖却萦绕着一丝阴气的手指，轻轻在那张画皮上一点。
嗡！
画皮瞬间仿佛活了过来，灰白色的皮纸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散发出柔和的灰光。
不等姜润月反应，画皮便像有生命般自动飞起，轻柔地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刹那间，姜润月只觉周身一凉，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
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那套方便行动的墨蓝色现代风格战服和战术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变形！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华丽繁复、以黑色为底、绣着大朵暗红色曼陀罗花纹的古代宫装长裙！
裙摆曳地，广袖飘飘，材质似绸非绸，似纱非纱，在周围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而迷人的光泽。
同时，她感到面部轮廓也在发生细微的变化，伸手触摸时，触感依旧光滑，但眉形、眼角、唇形都似乎被调整过，少了几分属于“姜润月”的英气与棱角，多了几分娇媚与柔弱。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身散发出的气息也彻底改变了，原本精纯的雷炁生机被一种阴冷、幽寂的气质所取代，仿佛真的成了一位久居深宫的贵女幽魂。
李重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双漆黑的眼中难得地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嗯，不错。敛息效果尚可，这形貌气质……倒有几分像故宋初时，那位以娇艳闻名的符贵妃了。”
“行走于前路，应当足以掩人耳目。”
姜润月适应了一下这身新的“行头”和伪装的气息，心中啧啧称奇。
这画皮果然玄妙，不仅改变了外貌衣着，连气息都模拟得如此逼真，若非她神识清明，知晓本体，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雷炁真元，发现并无滞碍，只是外在表现被画皮的力量完美掩盖了。
“多谢前辈厚赐！”
姜润月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
这件画皮，对她接下来的行动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走吧，跟紧我。”
李重光不再多言，拎着木桶和鱼竿，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他所行的并非坦途，而是一条掩映在奇形怪状植物丛中的、蜿蜒曲折的小径。
这小径两旁的植物与阳世截然不同，大多是姜润月从未见过的诡异品种。
有的植株通体散发着幽绿色的磷光，形状如同扭曲的人手。
有的则开着幽蓝色的花朵，花瓣如同冰晶凝结，散发出冰冷的香气。
更有一些低矮的灌木，结着猩红色的果实，那些果实如同跳动的心脏，表面还有血管般的纹路在微微搏动。
这些奇异草木散发出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将这条小径映照得光怪陆离，仿佛通往某个梦幻而危险的秘境。
姜润月紧随在李重光身后，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
她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暗自揣测李重光的身份和目的。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对鬼域了如指掌，却似乎对阳世之事也并不陌生，甚至能拿出宋时贵妃来比拟她的伪装……
他究竟是谁？
为何会在这北邙鬼域深处，做一个“摆渡人”？
他与桶中那个被折磨了千年的灵魂，又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
无数疑问在姜润月心中盘旋，但她深知此刻不是探寻这些的时候。
保命要紧！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条诡谲的小径上沉默前行。
周围的光线愈发幽暗，那些奇异草木的光芒，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黑暗所吞噬。
前方，隐约传来了一些模糊的、嘈杂的声音，仿佛有许多“人”在低语、交易、争吵……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集市特有的、混杂着各种气息的味道，只是这味道中充满了阴冷、腐朽与贪婪。
李重光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淡淡说了一句：“前面便是‘鬼市’了，跟紧我，莫要多看，莫要多言，更莫要轻易动用你的雷霆之力。”
姜润月心中一紧，深吸一口气，将画皮模拟出的阴冷气息运转得更自然了些，低眉顺眼跟在李重光的身后，朝着那片未知的、属于亡魂与鬼物的喧嚣之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