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注视,红秀就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缠绕、拖拽,朝着疯狂与毁灭的深渊滑落。
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呕吐感和灵魂深处的战栗,目光死死锁定在肉瘤下方。
那是祭坛的中央,赫然平躺着自己带来的身影——西风域!
他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急速抽离。
祭坛四周,流淌着粘稠如血的暗红色能量流,它们如同活蛇般缠绕着祭坛的骸骨纹路,最终汇聚到西风域的身体下方,形成一个不断旋转、散发出不祥光芒的能量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是他心口的位置。
就在这时,穹顶那巨大的赤月肉瘤猛地一阵剧烈蠕动!其中心部分,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睑般的结构缓缓裂开,露出了内里一片深邃、旋转着无数混乱光斑的黑暗。
一股比之前强横百倍、充满了纯粹邪恶与古老意志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降临!
这股意志精准地锁定了祭坛上的西风域。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的、混合着无尽贪婪与狂喜的咆哮,席卷了整个恶魔巢穴!
祭坛周围的血色能量漩涡瞬间变得狂暴无比,旋转速度激增百倍!
西风域的身体在漩涡中心猛地向上悬浮起来,四肢痛苦地绷直、抽搐!
与此同时,赤月肉瘤裂开的“眼睑”深处,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由纯粹污秽邪念构成的暗紫色光柱,如同来自深渊的审判之矛,轰然射出!精准无比地贯入西风域悬浮的身体!
“呃啊啊啊——!!!”
西风域紧闭的双眼骤然圆睁!
瞳孔瞬间被疯狂旋转的混乱紫光充满、撕裂!他张大嘴巴,发出一声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灵魂被强行撕裂的凄厉惨嚎!
他的身体在光柱的冲击下剧烈颤抖、扭曲,皮肤表面浮现出与肉瘤上如出一辙的暗紫色魔纹,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在被强行重塑!
红秀吓得目眦欲裂,想要呼喊,喉咙却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这恐怖的占据过程并未持续太久。
那贯穿西风域身体的暗紫色光柱骤然收敛,缩回肉瘤的“眼”中。
悬浮在半空的西风域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摔回冰冷的骸骨祭坛上,发出一声闷响。
祭坛上的人,缓缓地坐了起来。
动作带着一种初生的僵硬,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他(或者说它)低头,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带着审视物品般的冰冷目光,打量着自己这具新生的“躯壳”——修长的手指屈伸着,感受着肌肉下涌动的、远比人类强大千百倍的邪恶力量。
覆盖在皮肤表面的暗紫色魔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最终隐没在皮肤之下,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属于西风域的俊朗面容依旧,但那双眼睛,瞳孔深处旋转着永恒的混乱紫光,再无半分属于人类的温度与情感,只剩下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与深不见底的邪恶。
赤月,成功占有了西风域的身体!这是他西风赤月家族最后的、也是最完美的容器!
它微微侧头,视线似乎穿透了空间。
捕捉到祭坛旁某个角落,一团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纯白色的灵魂光晕——那是被它强行撕裂、驱逐出躯壳的西风域的灵魂本源。
那团光晕在污秽的巢穴空气中痛苦地扭曲、明灭,散发出纯净却无比脆弱的气息。
赤月恶魔那冰冷的、非人的眼眸中,紫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淡漠、如同处理废弃物的念头闪过:‘西风赤月的血脉……终究是彻底断绝了……也罢。’
它随意地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
掌心前方,粘稠的黑暗能量自动汇聚、凝结,瞬间化作一个由漆黑魔晶构成、表面流淌着暗紫色封印符文的瓶子。瓶口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那团微弱的白色灵魂光晕强行拉扯过来,如同捕捉一只微不足道的萤火虫,将其囫囵吞入瓶中。
“嗤——”
瓶口自动封闭,暗紫色的封印符文亮起,将瓶内彻底隔绝。
那纯净的灵魂之光被禁锢在永恒的黑暗魔晶之中,只留下瓶身表面偶尔一闪而过的、微弱的白色挣扎痕迹。
赤月恶魔(西风域)看也没看那封印着旧主灵魂的瓶子,任由它悬浮在自己身侧。
它站起身来,动作由最初的僵硬迅速变得流畅自然,仿佛这具身体天生就该属于它。
它甚至还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属于西风域、此刻却沾染了祭坛污秽和暗红浆液的华贵衣袍,动作优雅中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
做完这一切,它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旋转着混乱紫光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投向祭坛下方不远处,那如同两座沉默山岳般的巨大身影。
左边,是双头血魔。它庞大的身躯覆盖着厚重、如同熔岩冷却后的暗红甲壳,两个狰狞的头颅低垂着,猩红的复眼如同凝固的血块,散发着无尽的暴戾与毁灭气息。
那是被赤月之力每时每刻彻底侵蚀、扭曲的西风老祖,家族的守护者,如今成了毁灭的先锋。
右边,是双头金刚。它比血魔更加魁梧,浑身覆盖着暗金色的、仿佛由金属铸就的甲壳,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两个金刚头颅同样低垂,金色的复眼空洞无神,只有纯粹的力量感在它岩石般的躯体中无声流淌。
那是西风烈,赤月的父亲,西风血鸭同父异母的兄长,家族的骄傲与利刃,如今也化为了恶魔的爪牙。
看着这两尊由至亲所化的恐怖魔物,看着它们身上那属于赤月深渊的、不可磨灭的烙印,占据着西风域躯壳的赤月恶魔,那冰冷非人的眼眸深处,属于“西风赤月”的某些极其久远、几乎被彻底磨灭的记忆碎片,如同沉渣般被强行翻搅起来。
“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被猩红月光笼罩的夜晚……家族最隐秘的禁地……你们冰冷刻毒的判决……“玷污血脉”、“孽种”、“必须抹除”……还有……她……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秦古彤。”赤月(西风域)最后怒吼着喊出自己妻子的名字。
那个如水般温柔、又如火般刚烈的女子,西风赤月挚爱的妻子,离歌的生母。
她当年挡在赤月身前样子,眼神决绝而哀伤,最终舍去了轮回之力,用秦家秘法送走了怀胎五个多月的离歌,化为飞灰的景象,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赤月恶魔此刻占据的、属于真正少年赤月的心脏!
哪怕身为恶魔,占据着别人的身躯,一股源自灵魂本源深处、早已被邪恶扭曲却依旧无法彻底斩断的、属于“西风赤月”的尖锐痛楚,瞬间贯穿了它!
那痛楚并非怜悯,而是滔天的恨意与无尽的悲怆混杂而成的岩浆!
它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砂砾摩擦的怪异声响,像是在适应这具新躯壳的声带。
终于,一个清晰、冰冷、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刻骨恨意与疯狂快意的声音,用一种属于人类的语言,在死寂的恶魔巢穴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钉在双头血魔和双头金刚那早已失去自我的躯壳之上:
“我最爱的古彤…哼!…父亲……老祖……你们两个,对于今天的结果,还满意嘛?”
声音顿了顿,那双旋转着混乱紫光的眼睛,死死盯住双头金刚西风烈那毫无反应的金色头颅,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甲壳,直视里面早已湮灭的灵魂。
“你们当年……不惜一切代价……要封杀的……我的孩子……”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指向封印外,嘴角咧开一个极端扭曲、混合着恶魔残忍与人性疯狂的弧度:
“是我和秦古彤的孩子……”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地狱的号角在巢穴中轰鸣、回荡,震得那些垂落的触须疯狂舞动,震得祭坛下的血色沼泽剧烈翻腾:“今天,他!回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