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桃实传讯聚旧部轮回魇里证前盟
花果山的桃树上,最大那颗果子突然裂开道缝,流出的不是桃汁,是道金光,在空中凝成张请柬,上面用猴毛写着“速至长安”。悟空摘下果子时,果核竟化作面青铜镜,映出长安城上空盘旋的黑雾,雾中隐约有座石磨,正碾压着无数记忆碎片——有他大闹天宫的剪影,有八戒背媳妇的憨态,有沙僧挑担的身影。
“师父出事了!”悟空将金箍棒抛向空中,棒身化作道金光,卷着他和小猴们直奔长安。路过东海时,海面突然浮起万千莲灯,每盏灯芯都燃着朵桃花,正是高老庄那棵桃树的花瓣。他火眼金睛穿透云层,望见八戒正背着棵桃树狂奔,树桠上挂着个竹篮,里面的桃花糕冒着热气,却在靠近长安时化作黑炭。
高老庄的桃林里,翠兰刚摘下篮青桃,就见每个桃上都浮现出唐僧的面容,嘴唇翕动着说“勿来”。八戒的钉耙突然变得滚烫,耙齿间的桃花火焰连成串,烧得空气噼啪作响,在地上烙出个“聚”字。当他背着桃树踏上传送阵时,树根突然暴长,缠住个追来的黑影——那黑影顶着他的脸,手里却拎着串人肉包子。
“俺老猪就算贪吃,也不会伤人性命!”钉耙挥出的瞬间,黑影化作群飞蝗,却在触到桃叶时纷纷坠落,化作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流沙河的渡口,沙僧正被无数锁链拖向河底。八戒的酒糟鼻突然抽动,闻到纸上有忘川水的腥气,混着股熟悉的檀香——那是唐僧译经时常用的安息香。
流沙河的渡船上,沙僧接住那片向东漂的桃花瓣,花瓣突然在掌心燃烧,灰烬堆里浮出颗舍利子,正是唐僧青莲剑穗上的饰物。他刚将舍利子揣进怀里,河水突然竖起道墙,墙面上浮现出无数个自己:有卷帘大将的威风,有河妖的凶戾,有挑担僧的温顺。每个影子都伸出手,要将他拉入不同的过往。
“过去种种,皆是序章。”降妖宝杖在水面划出圈佛光,将所有影子罩在其中。当佛光散去,影子们都化作银鱼,衔着桃核向东游去。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发亮,十二枚骨殖连成串,在船头拼出“长安”二字,字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水,是大慈恩寺的晨钟声。
大慈恩寺的译经房里,唐僧案头的桃花瓣飘落处,突然长出株嫩芽,眨眼间长成棵桃树,枝头结着四颗果子,分别刻着“悟”“能”“净”“烈”。他刚摘下刻着“烈”字的果子,果核就化作片龙鳞,上面刻着西海的潮汐图,标注着个异常的漩涡——那里正是玉龙失踪的地方。
“是轮回魇。”唐僧的青莲剑自动出鞘,剑尖的铜镜映出真相:这魇是五圣心魔的集合体,借着他们分散的契机,在长安布下“忆魂阵”,要将所有人困在各自的执念里。镜中突然闪过道白光,玉龙浑身是血地撞破镜面,龙角上挂着块碎布,上面绣着紫宸殿的龙纹。
西海的漩涡里,玉龙的红绳突然断裂,桃核坠入漩涡的刹那,海水倒灌进个巨大的洞窟,窟壁上刻满了轮回图:第一世他是天庭弼马温,悟空是西海小龙;第二世八戒是卷帘大将,沙僧是天蓬元帅;第三世唐僧成了妖怪,正啃着他们四人的骨头。逆鳞魇的声音在洞窟里回荡:“你们的情谊,不过是轮回里的玩笑!”
“就算轮回百次,俺还是师父的徒弟!”玉龙的龙爪撕开幻象,却被突然出现的石磨卷入其中。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成了天庭的天马,正被悟空骑着大闹天宫。那“悟空”举起金箍棒要砸向唐僧时,他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龙血溅在棒身上,竟烧出个“护”字。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悟空落地时,脚下的青石板突然翻涌,冒出无数只手,抓住他的脚踝往地下拖。他低头看去,每个手腕上都戴着紧箍,咒文随着脉搏跳动:“你护他取经历尽苦难,他却用紧箍咒束缚你,值得吗?”心猿魇的声音混在人潮里,每个路人都顶着唐僧的脸,念着不同的紧箍咒。
“值得!”金箍棒在地面划出万丈金光,将所有紧箍照得粉碎。金光中浮现出九九八十一难的画面:唐僧为他缝补虎皮裙的专注,为他向菩萨求情的恳切,为他挡妖怪攻击的决绝。“没有师父,俺早成了天庭的刀下鬼!”棒尖挑起颗坠落的桃核,那桃核突然裂开,蹦出只小猴,举着片桃花瓣指向大慈恩寺。
五圣几乎同时抵达大慈恩寺前,却见寺门紧闭,门环上盘着两条黑龙,龙鳞上的纹路竟是由无数个“离”字组成。八戒刚要砸门,桃树突然开花,花瓣在空中拼出“入阵”二字。当他们踏入寺门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变换,竟回到了取经出发时的长安——唐太宗正为唐僧斟酒,只是酒杯里盛的不是酒,是血水。
“陛下怎会害师父?”悟空的火眼金睛穿透幻象,看出这“唐太宗”的真身是轮回魇,腰间挂着串骷髅头,每个眼眶里都嵌着颗桃核。魇影将酒杯往地上摔,酒水化作万千长矛,刺穿了“唐僧”的胸膛。当五圣惊呼着扑过去时,却发现刺穿的是面镜子,镜中映出他们各自的轮回:悟空成了弼马温,八戒回了高老庄,沙僧沉了流沙河,玉龙困了鹰愁涧,唐僧还在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