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清,你可知罪?”始皇的声音突然变冷,指尖敲击着案面,节奏与台基下的鼎鸣一致,“朕听说,这封匈奴盟书是你藏在丹砂罐底,故意让侍卫发现,想诬陷李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玩弄权谋!”
巴清弯腰捡起盟书,帛书的狼皮纸触感粗糙,上面的匈奴文她虽不认识,却能认出秦篆的“盟约”二字,以及末尾那枚模糊的狼头印。她抬起头,目光直视始皇:“陛下,臣妾若想诬陷李斯,为何要用显影汞涂抹‘斯’字?这显影汞需用九鼎残片的碎末炼制,普天之下只有臣妾能制出,臣妾若真要诬陷,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她将盟书递到始皇面前,指着“斯”字上的金光:“陛下请看,这金光是九鼎的气息,若臣妾真与匈奴勾结,岂会让盟书沾上九鼎气息?李斯与匈奴往来的传闻,咸阳早已传遍,臣妾只是偶然发现这封盟书,藏在罐底,本是想等陛下查明真相,却没想到被侍卫提前发现——臣妾不敢玩弄权谋,只是想为陛下清除奸佞。”
始皇盯着盟书上的金光,又看向巴清左臂的鼎契纹——那纹路与九鼎残片的饕餮纹一模一样,确实只有她能炼制出显影汞。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说偶然发现这封盟书,在哪里发现的?”
“在巴蜀的胡商楼。”巴清从容答道,“臣妾派墨者探查矿脉时,偶然看到李斯的亲信与匈奴使者在胡商楼密谈,待他们离开后,墨者在案下发现了这封盟书。臣妾担心李斯在咸阳势力庞大,不敢直接呈给陛下,只能藏在丹砂罐底,想借运汞的机会,让盟书自己‘现身’——臣妾知道此举不妥,还请陛下降罪。”
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盟书的来历,又暗示了李斯与匈奴的勾结,同时还主动认错,给了始皇台阶下。始皇看着巴清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坦然——他想起上次在骊山祭鼎时,巴清用血脉平息鼎躁,甚至引动了十二金人虚影,这样的人,若真要谋反,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诬陷李斯。
“朕暂且信你。”始皇收回目光,将盟书放在案上,“但李斯毕竟是秦相,没有确凿证据,朕不能轻易处置他。你三日内将汞送到咸阳宫,顺便把墨者找到的证据也带来,若证据确凿,朕自会定李斯的罪。”
就在这时,蒙烈匆匆走进议事厅,脸色发白:“主母,陛下,巴蜀矿脉那边传来消息,刚才突然发生塌方,三条闭矿的矿道全被堵死,里面还埋着五名工匠——是人为的!矿道里发现了楚系的巫蛊符!”
巴清心中一沉,知道是昭阳的人干的——他故意制造塌方,嫁祸给楚系,同时也断绝了她开采汞的矿道,让她无法在三日内凑出一千五百斤汞。她看向昭阳,昭阳却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显然是做贼心虚。
“陛下,看来有人不想臣妾凑出汞。”巴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矿道塌方,工匠被埋,若不尽快救出,三日内怕是真的凑不出一千五百斤汞——臣妾恳请陛下允许赤霄军带着九鼎残片去矿脉,用鼎气疏通矿道,救出工匠。”
始皇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准了。蒙烈,你带着十名赤霄军,随巴清去矿脉,若遇到阻拦,可先斩后奏。昭阳,你也跟着去,看看这塌方到底是不是楚系干的——若查不出真相,你这个楚系贵族,也别想再留在咸阳。”
昭阳脸色骤变,却只能躬身领命。巴清心中清楚,始皇这是故意让昭阳去矿脉,实则是想让她借机查清楚系与李斯的勾结——这场对峙,看似是始皇问罪,实则是他借她的手,清理咸阳的楚系势力,同时试探她的能力。
【四:剑现楚纹,疑云暗生】
众人离开议事厅,准备前往巴蜀矿脉时,始皇突然停下脚步,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出鞘了半寸,剑鞘上的龙纹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抬手握住剑柄,将佩剑完全拔出——那是一把青铜剑,剑身泛着淡青色的光,剑格处刻着一圈细密的纹路,纹路的形状竟与楚国王玺上的玄鸟纹一模一样!
巴清的目光瞬间被剑格的纹路吸引,她想起之前在巫峡龙脉石心看到的楚国王玺残片,上面的玄鸟纹与剑格的纹路完全吻合,甚至连纹路的断口都一样——这把剑,分明是用楚国王玺的材质铸造的!始皇身为秦王,为何会用楚国王玺的材质铸造佩剑?
“陛下的佩剑,剑格的纹路倒是罕见。”巴清故作随意地说道,指尖却攥紧了赤霄剑,“臣妾曾在巫峡见过楚国王玺的残片,上面的玄鸟纹,与剑格的纹路倒是有些相似。”
始皇握着佩剑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剑格的纹路上,语气平淡:“这是朕灭楚时,从楚襄王的宫殿里缴获的青铜所铸,上面的纹路不过是巧合罢了。”
这话显然是掩饰——楚襄王宫殿的青铜怎会有如此规整的玄鸟纹?况且剑格的纹路与楚国王玺的残片完全吻合,绝非巧合。巴清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始皇的母妃赵姬曾在楚国待过,会不会始皇身上也流着楚系的血脉?这把佩剑,会不会是他用来纪念楚系血脉的信物?
“原来如此。”巴清没有再追问,只是目光落在剑格的纹路上,记住了每一处细节,“陛下的佩剑果然非凡,用楚宫青铜铸造,既能彰显大秦的威严,又能警示楚系余孽,实在是妙。”
始皇将佩剑收回剑鞘,目光扫过巴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有点破:“走吧,去矿脉看看,别让工匠埋在里面太久。”
众人沿着官道前往巴蜀矿脉,始皇的车驾走在最前面,巴清与昭阳跟在车驾两侧,蒙烈带着赤霄军殿后。巴清故意放慢脚步,与昭阳并肩而行,声音压低:“昭大人,矿道塌方是你干的吧?你以为埋了工匠,就能让我凑不出汞,让李斯脱身?”
昭阳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嘴硬道:“巴夫人别血口喷人,矿道塌方是意外,与我无关。”
“是不是意外,到了矿脉就知道了。”巴清冷笑一声,“我在矿道里埋了‘听魂石’,能记录下矿道里的声音。你派去的人在矿道里念的楚系巫蛊咒,石头都记下来了——陛下若听到,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这个‘楚系余孽’?”
昭阳脸色惨白,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巴清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她知道,昭阳只是李斯的棋子,真正的对手,是那个握着楚纹佩剑、心思深沉的始皇,是那个藏在咸阳、妄图掌控九鼎的李斯。
车驾渐渐靠近巴蜀矿脉,远处已能看到矿洞口的浓烟——是赤霄军在尝试疏通矿道。始皇的车驾停下,他走下车,望着矿洞口的浓烟,又看向巴清:“你用九鼎残片疏通矿道,需多久能救出工匠?”
“最快两个时辰。”巴清答道,“九鼎残片的鼎气能震碎塌方的石块,只是需用臣妾的血脉做引,才能精准控制鼎气,不伤到里面的工匠。”
始皇点头:“好,朕等你两个时辰。若能救出工匠,凑出汞,朕不仅不追究你之前的‘隐瞒’之罪,还会赏你一枚‘护鼎符’,允许你随时出入骊山始皇陵,查看九鼎的情况。”
巴清心中一凛——始皇这是在诱惑她,用出入始皇陵的权限,换她的忠心。她知道,始皇陵里藏着完整的九鼎,若能随时出入,就能查清九鼎的秘密,查清始皇与楚国的关联。但她更清楚,这权限背后,是更深的算计,是始皇对她的进一步试探。
她躬身应道:“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说罢,她转身走向矿洞口,赤霄剑斜挎在腰间,剑身上的玄鸟纹与远处始皇佩剑的楚纹遥相呼应——这场关于九鼎、血脉与权谋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