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平原,李家坳。清明时节的晨风,裹挟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草木焚烧后的烟火味,拂过连绵起伏的麦田,也吹动着村后李氏祖坟地旁新插的翠绿柳枝。天光微熹,薄雾如纱,笼罩着这片承载着血缘与记忆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与生机交织的独特氛围。
李玄策穿着朴素的深色夹克,与父亲李长庚、妻子方清墨、女儿李念墨、儿子李天枢,以及几位族中长辈一同,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清明祭扫。纸钱燃烧的火焰在坟前跳跃,金箔银箔化作片片黑蝶,随着热气盘旋上升,又轻轻飘落。青烟袅袅,带着生者对逝者的追思,融入清冽的晨空。
李玄策手持一根新折的柳枝,在祖父的墓碑前深深鞠了三躬,然后郑重地将柳枝插入湿润的泥土中。“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是对先祖荫庇后人的祈愿。就在他将柳枝扶正,指尖掠过墓碑前刚燃尽的纸灰堆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那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并未被风完全吹散。在灰黑色的底面上,几道奇异的、未被完全烧透的浅金色灰痕,竟清晰地勾勒出一组字符:h6.2280!
李玄策的瞳孔骤然收缩。h——离岸人民币的代码!6.2280——这远低于正常市场预期的汇率!作为分管国家安全战略的负责人,他太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一场针对离岸人民币汇率的恶意狙击正在悄然发动!利用清明假期大量民众出行、网络支付可能受限的时机,制造恐慌性挤兑和汇率踩踏!这灰烬中的“天书”,是警告,更是挑衅!
他不动声色,指尖轻轻拂过那组字符,灰烬微烫。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肃穆祭扫的家人和族人,最终落在妻子方清墨身上。方清墨此刻正蹲在婆婆的坟前,小心翼翼地摆放着几枚她亲手编织的艾草香囊。翠绿的艾叶散发着特有的清香,据说能驱邪避秽,寄托哀思。
“清墨,”李玄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只是平常的询问,“这艾草香囊,今年加了新方子?香气似乎格外浓烈些。”
方清墨闻言,拿起一枚香囊凑近鼻尖闻了闻,秀眉微蹙:“奇怪,是比往年浓,还…有种说不出的金属锈味?”她纤细的手指捏了捏香囊,感觉里面除了柔软的艾绒,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硬硬的小颗粒。她心中一动,用指甲小心地挑开香囊缝合处的一角。
一股浓烈的、如同陈年铜钱锈蚀般的“铜臭”味瞬间逸散出来!更令人惊愕的是,几枚小小的、边缘磨损的银元从艾绒中滚落出来,落在湿润的草地上,发出沉闷的轻响。银元上,袁世凯的头像在晨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民国三年的‘袁大头’?”旁边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族叔惊讶地低呼,“这…这怎么会藏在香囊里?清墨丫头,你放的?”
方清墨脸色微变,迅速拾起银元,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银元上残留的、不属于艾草的冰冷能量波动。她看向李玄策,眼神交汇间,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绝非偶然!艾草香囊是寄托哀思的民俗之物,却渗出了象征金融乱象的“铜臭”和早已退出流通的旧货币,仿佛预示着某种金融领域的“邪祟”正试图借清明之机兴风作浪。
“爸!妈!你们快看!”李念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响起。她指着不远处通往邻村的小路。只见路边停着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小轿车,几个西装革履、神色焦虑的人正围着一个手持poS机、穿着夹克衫的中年人争吵。
“怎么回事?我这机器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刷不了了?一点信号都没有!”夹克衫男人用力拍打着poS机,屏幕上只有一片刺眼的红色“ERRoR”。
“老板,我们是真急着赶路,这过路费和油钱,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现金?”一个西装男擦着汗,语气恳求。
“现金?我哪备那么多零钱!这年头谁还带大把现金出门啊?”夹克衫男人也是一脸无奈和烦躁。
就在这时,一阵不算强劲却异常执着的风,从东南方向的田野吹来,带着一片金黄的花粉。一条细细的、沾着些许泥土的棉线——赫然是前些天在沂蒙山风筝节上,顾老师那只断掉的、穿着《千字文》竹简的风筝线——竟随风飘荡了数百里,如同有了生命般,精准地缠绕上了夹克衫男人手中的poS机天线!线头打了个死结,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这台现代金融终端的咽喉。
这一幕,如同一个微缩的寓言,生动地展现了这场金融狙击战的本质:试图切断现代支付的血脉,制造混乱!
“哥,那根线…它在‘说话’。”一直安静站在李玄策身边的李天枢,忽然拉了拉李玄策的衣角,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眸望向那根缠绕着poS机的风筝线,“它很着急,想告诉我们什么。”
李玄策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混合着艾香、纸灰和泥土的气息涌入肺腑。他眼中的凝重瞬间化为一种深沉的锐利。灰烬中的汇率暗码、香囊里的旧币锈臭、被风筝线缠住的poS机……种种异象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明确的危机:一场利用民俗节日、针对金融命脉的“阴间”攻击!
“念墨,”李玄策的声音沉稳如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带来的那个‘算力核心’项目,原型机在车里吧?”
“在!”李念墨立刻会意,迅速跑向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从后备箱取出一个特制的、表面蚀刻着复杂古代算筹纹路的金属手提箱。
“天枢,”李玄策又转向儿子,指了指旁边一丛新插的柳林,“去折一根粗细均匀的柳枝,削成笛子。就用…工尺谱的调门。”
李天枢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像只灵巧的小鹿奔向柳林。
李玄策自己则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了一卷用牛皮小心包裹的竹简——那是他珍藏的宋版《九章算术》的影印复刻本。他走到还在燃烧的纸钱火盆旁,神色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