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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章 冰河来信(2013年2月14日)(1 / 2)

南方小城的初春,寒意比隆冬更刺骨。湿冷的空气像浸透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老宅的瓦檐上,顺着砖缝渗入屋内,墙壁摸上去总带着一层滑腻的潮气。王秀芹裹着厚重的旧棉袄,蜷缩在堂屋角落那张咯吱作响的藤椅上,咳嗽声撕心裂肺,每一次都牵扯着肺腑深处针扎般的疼痛。除夕夜柴房里那场彻骨的寒冷和巨大的情绪冲击,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

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是镇上的邮差中午送来的,落款是省第三监狱。王秀芹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撕开封口。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是女婿张小伟那熟悉的、带着几分刻意的潦草字迹:

妈!救我!我是被冤枉的!都是李玄策害我!他公报私仇!只有你能救我!快找关系疏通!不然我死定了!

字里行间,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索取嘴脸,甚至将女儿月竹的入狱也归咎于李玄策。王秀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心头翻涌的却不是往日的盲目心疼,而是一种混合着恶心、悲哀和彻底绝望的冰冷。除夕夜柴房外那番对话,如同淬毒的冰锥,早已凿穿了她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张小伟,这个她曾倾尽所有去帮扶的女婿,连同他那对豺狼般的父母,不过是一条条吸附在她和女儿身上的毒蛭!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烧得她眼前发黑。她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信纸的两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向两边撕扯!

“刺啦——!”

纸片撕裂的声音在寂静潮湿的堂屋里格外刺耳。碎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枯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就在这一片狼藉的纸屑中,一张折叠得更小的、边缘被信纸遮挡住的纸条,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落下来,恰好落在她沾满泥点的旧棉鞋旁。

王秀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她吃力地弯下僵硬的腰,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指哆嗦着,捡起那张不起眼的纸条。展开,上面是另一行截然不同的、极其细小的蝇头小字,笔迹工整甚至带着一丝刻板的谨慎,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

月竹案关键在枣树第三杈。

枣树第三杈?

王秀芹的心猛地一跳!老宅后院那棵歪脖子老枣树!那是长庚失踪前一年亲手种下的!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张小伟的求救信里,怎么会藏着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是陷阱?还是…真有什么被遗忘的秘密?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冰冷绝望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她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冰凉的墙壁,一步一步挪向后院。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一股更加阴寒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后院荒草丛生,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枣树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黝黑的枝桠在灰暗的天色下伸展着,如同僵死的鬼爪。寒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王秀芹的目光死死锁住树干上方那根最粗壮、斜斜指向西南方向的第三根主杈。树皮皲裂,布满了岁月的疤痕。她围着树转了两圈,指甲在粗糙的树皮上划过,除了冰冷和坚硬,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真是张小伟故弄玄虚?

失望和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她不得不弯腰扶住树干。视线无意间下垂,落在了树根旁一块半埋在湿泥和枯草中的石头上。那石头形状有些奇怪,像半截埋进土里的磨盘。她记得,长庚当年好像说过,这石头是他从江边特意搬回来压树根的,说石头有根,树才能长得稳…

一个模糊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猛地蹲下身,也顾不上泥泞和寒冷,用那双早已冻得麻木的手,疯狂地扒开石头周围的湿泥和腐烂的草叶!指甲缝里瞬间嵌满了冰冷的黑泥,指尖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石头埋得比她想象的要深。她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像一头濒死挣扎的老兽。

终于,石头的全貌显露出来。它的底部并非天然,而是有着明显的人工凿刻痕迹,边缘相对平整。王秀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环顾四周,昏暗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呜咽。她踉跄着冲回灶房,摸出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老铁锹。

再回到后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寒星在厚重的云层缝隙里若隐若现。冰冷的夜风吹透了她单薄的棉衣,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她深吸一口气,将铁锹的刃口狠狠插进石头边缘的泥土里!

“铛!”

铁锹撞上了硬物,发出一声沉闷而突兀的金属撞击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寒夜里是如此清晰,惊得后院墙头枯草里栖息的几只寒鸦“扑棱棱”怪叫着冲天而起,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墨蓝色的天幕中。

王秀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抖得更厉害了。她不顾一切地继续挖掘,铁锹与隐藏之物的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铛!铛!”的闷响,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如同敲击着地狱的门扉。泥土被翻开,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泥土陈腐气息的怪味弥漫开来。

终于,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锈迹斑斑的铁盒轮廓,在冰冷的泥土中显现出来!盒体被厚厚的红褐色铁锈覆盖,边缘扭曲变形,如同一块凝固了多年的、干涸的血痂。

王秀芹丢开铁锹,“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里,双手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抠住铁盒边缘的缝隙,猛地将它从泥坑里拔了出来!

盒子很沉。她抱着它,如同抱着一个来自地狱的秘匣,踉踉跄跄地冲回堂屋,砰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昏黄的灯泡下,她急促地喘息着,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她哆嗦着手指,拂去盒盖上的湿泥和锈块。没有锁,只有两个锈死的卡扣。她用冻僵的手指拼命去掰,指甲再次翻裂,鲜血混着污泥染红了锈迹。终于,“咔哒”一声轻响,卡扣松动了!

她猛地掀开沉重的盒盖!

一股更加浓烈的铁锈和霉变气味扑面而来。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样东西——一盘缠绕在黑色塑料转轮上的、泛着陈旧光泽的录音磁带。磁带外壳是深灰色的硬塑料,上面贴着一个白色的标签,标签上用冰冷的印刷体印着几行外文字母和数字:

Stasi-7

St-1988-07

标签下方,还有一行手写的、早已褪色的蓝色墨水德文小字,字迹工整而冰冷。王秀芹当然不认识德文,但这盘磁带本身,就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来自铁幕另一边的森然气息。

她颤抖着,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底拖出那个装着老式单卡录音机的旧木匣——那是当年学校淘汰的教学用具,她舍不得扔,一直留着。插上电源,按下生锈的播放键。

录音机老旧的喇叭先是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嘶鸣,接着,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机械运转声后,一个刻意压低、带着金属般冰冷质感的男声响起,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内容却让王秀芹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