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探访老周(1 / 2)

三伏天的太阳像块烧红的烙铁,炙烤着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车窗外的白杨树影被拉得歪歪扭扭,叶子蔫蔫地耷拉着,连蝉鸣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的沙哑。成彦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死死攥着那张泛黄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老周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眼神明亮如炬,嘴角挂着一丝腼腆的笑,和上次见面时浑浊憔悴、布满皱纹的模样判若两人。照片的边角已经磨得发毛,边缘卷着边,是她反复摩挲留下的痕迹。

“还有二十分钟到临江县城区。”陆岩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得很,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衬衫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方向盘的皮质套被晒得发烫,他的指腹按在上面,能感受到皮革的纹路和灼热的温度,“警方那边已经对接好了,赵队长说老周被贺文璋的人转移到了城郊的废弃粮库,现在派了便衣盯着,没贸然行动,就等我们到了一起制定救援方案。”

成彦点点头,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翻涌。自从上次从周家村狼狈逃脱,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闭上眼睛就是老周被按在地上的画面,耳边回响着木棍砸在骨头上传来的“咔嚓”脆响,还有他倔强的嘶吼。如果不是自己找上门,老周或许还能在乡下种种田、摆弄摆弄旧设备,安稳度过晚年,不会落到这般境地。她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堵得发慌,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絮。

“贺文璋的人这次动静不小。”陆岩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递给成彦,“临江县的几个主要路口都被他们的人盯着,医院和派出所门口也有便衣守着,显然是怕老周跑了,或者把证据泄露出去。不过我们也做了两手准备,安保团队已经提前潜入城区,伪装成小贩、环卫工人,还有路边修车铺的师傅,随时可以接应。”

成彦接过冰水,却没喝,只是用冰凉的瓶身贴着发烫的脸颊,试图平复内心的焦灼。瓶身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来一丝短暂的清凉。她打开手机,翻出老周上次交给她的录音笔,屏幕上显示电量还剩30%,里面的内容已经备份了三次,分别存在手机、U盘和云端。但她心里清楚,老周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线索——一个能在贺文璋眼皮子底下藏了十年录音笔的人,心思缜密,不可能只留这一点证据。

车子驶进临江县城区,街道两旁的老房子错落有致,墙面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叶片上挂着细小的露珠,偶尔有凉风从巷子里吹出来,带着一丝潮湿的泥土气息。和繁华的市区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连车辆都少了许多,只有路边的小摊贩在吆喝着,声音被热浪揉得软绵绵的,听不真切。

按照警方的指引,车子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后院。刚下车,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油烟味和饭菜香,混合着院子里杂草的青涩气息。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像是长期在烈日下奔波,眼角的皱纹很深,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临江县公安局的刑侦队长赵刚。他的警服袖口卷着,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疤痕。

“成小姐,陆先生,久等了。”赵刚伸出手,和两人握了握,掌心带着厚厚的茧子,粗糙而有力,“老周现在被关在城郊的废弃粮库,里面大概有五六个黑衣人看守,都是贺文璋的贴身保镖,手里可能有匕首、电棍这类凶器。我们的人已经在粮库周围布控了,但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老周是否受伤、有没有被虐待,都没法确认。”

“不能再等了。”成彦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布料被拧出深深的褶皱,“贺文璋的人手段狠辣,老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再拖下去恐怕会有危险。”她想起老周上次在院子里说的话,他活了大半辈子,胆小了一辈子,这次却为了真相挺身而出,她不能让他白白受苦。

赵刚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简易地图,铺在车引擎盖上。地图是手绘的,线条有些潦草,却标注得很清晰:“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粮库有两个门,前门是厚重的铁门,有两个人看守;后门是木门,年久失修,比较破旧,防守相对薄弱。我的计划是,让一部分警力从前门佯攻,开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部分人和你们的安保团队从后门突入,找到老周后立刻撤离,不要恋战。”

陆岩俯身看着地图,手指在上面轻轻比划着,指尖划过粮库内部的结构:“粮库里面的布局呢?有没有隔间或者地窖?会不会有埋伏?”

“粮库以前是存放粮食的,里面有很多圆柱形的大粮仓,现在都空着,结构比较复杂,像个迷宫,很容易迷路,也容易被埋伏。”赵刚补充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热成像仪,“我们已经调来了这个,能大致看到里面的人员分布,但具体老周被关在哪个粮仓,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不过根据热成像显示,第三个粮仓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的体型和老周比较像,体温也偏低,可能是受伤了。”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成彦突然开口,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不行!”陆岩和赵刚同时反对,声音异口同声。

“成小姐,里面太危险了。”赵刚语气诚恳,眉头紧锁,“那些黑衣人都是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们不能让你冒险。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老周安全救出来,不会让他受委屈。”

“我必须去。”成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她抬起头,迎上两人的目光,眼眶泛红,却没有落泪,“老周是因为我才被抓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而且,老周认识我,看到我,他可能会更有信心,也更容易配合我们撤离。”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老周交给她的录音笔,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另外,老周手里可能还有其他证据,他信任我,或许会只把证据交给我。你们就让我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陆岩看着她眼底的决绝,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好吧,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全程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严格听从我的指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轻便的防弹衣,递给成彦,“穿上这个,以防万一。”

“没问题。”成彦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快速穿上防弹衣。防弹衣有些厚重,贴合在身上,带着冰凉的金属质感,却让她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

做好分工后,众人兵分两路,朝着城郊的废弃粮库出发。成彦和陆岩跟着赵刚,乘坐一辆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车,沿着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行驶。路面凹凸不平,车子颠簸得厉害,像在坐过山车,五脏六腑都快被晃移位了。成彦紧紧抓着扶手,目光死死盯着窗外,心里默默祈祷着老周平安无事。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离粮库一公里外的小树林里。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能看到远处那座破旧的粮库,墙体斑驳,露出里面的红砖,屋顶的瓦片有些已经脱落,露出黑漆漆的椽子。粮库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双手背在身后,像两座雕塑,警惕地盯着四周,时不时来回踱步,眼神锐利如刀。

“就是那里了。”赵刚压低声音,从车窗缝隙往外看,“我们现在开始行动,前门的警力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发起佯攻。你们从后门绕过去,动作一定要轻,别被他们发现了。”

陆岩点点头,打开车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成彦跟着他和几名安保人员,猫着腰,朝着粮库的后门摸去。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在寂静的郊外格外刺耳。成彦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粮库的后门果然很破旧,木门上布满了裂缝,像是被虫蛀过,锁已经生锈,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陆岩做了个停顿的手势,等了几秒,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才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粮库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光线昏暗,只有几束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里面果然有很多大粮仓,像一个个巨大的圆柱体,排列得整整齐齐,挡住了视线,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热成像仪显示,前面第三个粮仓里有人。”一名安保人员压低声音报告,手里拿着热成像仪,屏幕上显示着三个红点,“中间那个红点的体温明显偏低,应该是老周,他可能受伤了。”

众人朝着第三个粮仓摸去,脚步踩在地上的灰尘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离粮仓越来越近,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还有压抑的咳嗽声。

“说不说?你把另外的证据藏哪儿了?”一个粗暴的男声响起,正是贺文璋的副手赵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狠厉。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还有压抑的疼痛,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煎熬。

“还嘴硬?”赵峰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紧接着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耳光声,清脆而响亮,“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再不说,我就打断你的另一条腿!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老周的声音依旧倔强,带着一丝不屈,“贺文璋那个混蛋,坏事做绝,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帮你们这些败类!”

成彦听到这里,心里一阵心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救出老周,却被陆岩死死按住肩膀。陆岩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等最佳时机。

陆岩做了个进攻的手势,几名安保人员立刻会意,猛地踹开粮仓的木门。“哐当”一声,木门被踹得粉碎,木屑四溅。

“警察!不许动!”安保人员大喊一声,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发麻。

粮仓里的三名黑衣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从腰间掏出匕首,眼神凶狠,朝着众人扑来。陆岩一把将成彦拉到身后,自己迎了上去,动作敏捷如豹,躲过一名黑衣人的匕首,反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惨叫声、打斗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成彦的目光死死盯着角落里的老周,他被绑在一把破旧的木椅子上,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流着血,头发凌乱,沾满了灰尘,眼神却依旧坚定,像一盏不灭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