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沙地拂过梧桐叶梢。
夜,微凉如水,带着几分桂花的味道。
霍媔环抱双臂,独坐在医院阳台的秋千椅上。星空璀璨如钻,她却觉得那些光点冷得刺眼,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明天,又是个艳阳天啊。”
声音轻得像叹息,落在夜色里即刻消散。
心里却是一片冰原。这铜墙铁壁般的医院,连下楼都要层层报备——她一个二十三岁的人,还能走丢不成?
“入秋了……”
她无意识摩挲着微凉的手臂,“家里的被子还没翻出来晒呢……”声音渐低,化作一缕几不可闻的呓语:“该回家了……可我的家,到底在哪呢?”
银行卡里躺着两亿存款,名下有价值两亿的别墅,衣帽间里堆着上亿的珠宝高定——却没有一个角落,能让她蜷缩着做一场安稳的梦。
“叮——”
视频邀请蓦地弹出,屏幕亮起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迟疑片刻,指尖终究滑向接通。
“还没睡?”
司湛无可挑剔的容颜占满屏幕。湿漉漉的黑发还滴着水,浴袍领口随意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
霍媔不自觉地滚动喉咙,慌忙移开视线。耳骨悄悄漫上绯红,像被晚风染红的枫叶。
“看星星。”她故作镇定地答,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司湛唇角微扬,眼底漾开蛊惑人心的涟漪:“想我没有?”
才两天没见,有什么好想。早上祁煜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她谁都不想——或者说,不敢想。
“你在家?”她不答反问,巧妙转开话题。
“查岗?”男人低笑一声,磁性的嗓音透过听筒震得她耳膜发麻。镜头缓缓扫过简约奢华的客厅,“这是我京城的公寓,想来吗?”
霍媔轻轻摇头,发丝随风拂过脸颊:“我喜欢江城。”
帝都再繁华璀璨,她也不会像飞蛾般趋之若鹜。
司湛凝视着她被星光柔化的侧颜,喉结微动,亲昵唤道:“小野猫。”
霍媔抬眸,正对上屏幕里骤然放大的俊脸。
一个轻吻隔着屏幕落下。
她霎时脸红心跳,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这男人总能轻易打破她辛苦筑起的防线。
“知道你想我,过两天就回来陪你。”
霍媔:“…………”
其实,最好别回来。这难得的清净,她还没享受够。
“今晚林纾没来陪你?”司湛状似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明知故问。医院的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她腹诽着,面上却绽开恰到好处的笑:“季澜霆一天也离不开姐姐啊,就差拿铁链把人锁在身边了。”
“断人性福,会遭雷劈。幸好你懂事。”司湛低笑,虽然笑意很淡,却比满天星辰更有魅力。霍媔心神晃了晃,险些被这美色迷了心窍。
“你们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她在脑海里强行给自己打了一针清醒剂,理智艰难回笼。
“喜欢才会想要拥有。”司湛意味深长地开口,眼神深邃如夜,笑意缱绻如丝。
她的魂险些被他摄人的眼眸吸走,猛地回神:“我困了,晚安。”挂断视频的速度快得司湛来不及阻止。
[晚安,我的小野猫。]
盯着这条消息发了会儿呆,她抱紧双臂,又看了许久的星星。看到后来,她已分不清到底是她在凝望星空,还是星空在审视她这个迷途之人。
转眼三天悄然而逝。
霍媔从卫生间出来时,目光被茶几上那束花牢牢抓住——每一支都精心挑选,色彩搭配恰如其分,完美契合她的审美。
“难道是祁煜回来了?”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她满心欢悦地走向会客室,睡袍的下摆旋出轻盈的弧度。
阔别一周,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却不是那个总喜欢吐槽她又逗她笑的祁煜,而是风尘仆仆的司湛。西装革履也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唯有看她的眼神依旧灼热。
“很惊讶?”司湛正脱着西装外套,一眼看穿她眼底闪过的失落。
“有点。”她心不慌面不红地笑着,走近时闻到淡淡的雪松香,“司大老板回了趟京城,竟然学会买花了。跟谁学的啊?”
听着她的揶揄,司湛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以前没买过还是没送过?”
“记不得了,”霍媔巧妙旋身,躲开他伸来的手,“反正我只知道南山别墅那些花都是金秘书买的。”
“要不回阿姆斯特丹好好回忆一下?”司湛长臂一揽,不容抗拒地将人勾入怀中。
一周没见,思念比想象中更汹涌。
“我去过阿姆斯特丹吗?”霍媔莞尔,眼睛澄清得让人着迷,“我叫霍媔,湛总是不是记错人了?”
“口是心非。”司湛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余光瞥见她光洁白皙的脖颈时,眼中闪过讶然,“这么快就消失了?”
临走前那晚,他故意留下的激烈吻痕全然不见。他特地为膈应祁煜而种的印记,没想到人没回来,痕迹倒先消了。
“嗯?”霍媔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金秘书买的消痕膏效果不错,今早起来差不多看不见了。”她笑盈盈地夸着金灿,绝口不敢提林峤的名字。
“看来,得给金秘书涨工资了。”司湛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打工人最爱听这话。”霍媔反手勾住他精壮的腰身,灌了一汪春水的眸子柔情万种,“司老板,金灿升了职,你又要给他加薪,要是让林峤那个小心眼的财迷知道了,肯定各种花式整我。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
司湛低笑出声:“比起贪财,他更怕死。”
他下巴轻搭在她肩头,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他是答应你什么条件了,让你这么帮他说话?”
霍媔心下微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长了根算计的直肠吗?”她娇嗔地睨他一眼,“做人要懂感恩好吧?林峤对我的照顾可不亚于金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