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这么肿?”舒婻一到银行就看到霍媔在补妆，惊愕一眼，问:“昨晚加班到几点啊？”
再贵的粉都遮不住眼底的红肿，霍媔叹了口气，索性勾了一个卧蚕。
“客户催的很，项目批完了，我还得赶紧出合同，早点弄完好睡个安稳觉。”霍媔笑脸如常地打着招呼。
“年轻就是好，加了一周的班，皮肤还这么水嫩光滑”，舒婻羡慕地在她脸上按了按，打趣道:“你这一周都焊死在银行，你家太子爷没跟你急眼啊？”
霍媔星眸微眨，淡定地补着妆，“他也忙啊，毕竟家大业大嘛，难能成天想着我?”
她嘴角挂着微微自嘲的笑意。
“也是”，舒婻笑着回到工位上，不再打趣她。“对了，我这两天闲着，华盛的项目需要帮忙说一声，放款后请我做个按摩就行。”
“那太感谢了，姐。”霍媔眼中一喜。
…………………………
晟远集团。
会议室厚重的木门紧闭着，却挡不住里面弥漫的超低气压。
祁煜靠在宽大的真皮坐椅上，脸色沉郁如暴雨前的积云，几道浓重的黑线刻在紧锁的眉宇间。
他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锃亮的皮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空气，那无声的节奏却像重锤，一下下敲在下首几位部门总监的心尖上。
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
市场部总监刚结束汇报，ppt上华丽的图表和总结文字还停留在巨大屏幕上。他额角微微渗着汗珠，强作镇定地等待指示。
“嗯”，祁煜鼻腔里发出一道短促的声音，他指尖随意点了点屏幕，漫不经心地笑着:“上半年的‘总结’写得花团锦簇，ppt也做得够精致，看得出来很用心。”
市场总监紧绷的肩膀刚想松懈一丝，祁煜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的刀锋，“就是数据丑得没法看！华而不实!黎总，我要的是实打实的漂亮数据，不是排版出来的漂亮废纸！”
最后一个字砸在会议桌上，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几位总监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继续，”祁煜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干脆，却毫无温度，机械般道:“说下半年的运营计划。”
压抑的气氛中，一阵不合时宜的震动声突兀响起。
祁煜眉头微蹙，瞥了眼自己的首席秘书。
李闻迅速静音，他瞥了一眼屏幕，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他立刻倾身，在祁煜耳边低语：“煜总，我出去接一下。”
祁煜目光扫过李闻亮起的手机屏幕，一个名字闪过。他微微颔首，视线重新锁回投屏，那份专注带来的压迫感，让正在汇报的市场部总监舌头差点打结。
李闻快步无声地退了出去。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进度，会议在令人窒息的高压下继续推进。
祁煜听得极其专注，每一个提问都精准而犀利，直指要害。终于，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撑在桌面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
“所有部门，上半年的工作已经结束，大家各自看看和年初制定的年度计划有多少差距。下半年的计划，全部推倒重来！任务细化到月，重点项目分解到周！诸位，我不仅要看年底那个冷冰冰的‘结果’，更要看你们爬坡过坎的‘过程’！明天下午下班前，我要看到全新的、可落地的运营计划。后天早上九点，集团正式召开上半年度总结大会。辛苦各位，散会！”
话音未落，他已霍然起身。
昂贵的椅背被推开，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所有人条件反射般“唰”地站起，目光追随着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
高级定制皮鞋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声响，每一步，都像精准地踩在每一位部门负责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末梢上。直到那扇厚重的门无声地合拢，会议室内凝固的空气才仿佛“噗”地一声泄了气，众人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祁煜回到自己宽敞的办公室，李闻便无声地推门进来，脸色凝重。
“杨韬说了什么？”祁煜抬眸，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李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江投银行总行合规部，收到了一份针对霍小姐的……匿名举报信。内容……不太好看。杨秘书紧急请示您的意思。”他刻意强调了“匿名”和“不太好看”。
“举报信？”
祁煜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霍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愕。随即，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内容，拿给我看。”
李闻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平板电脑递过去，屏幕上正是那封举报信的扫描件。
祁煜修长的手指划动着屏幕，目光锐利地逐行扫过。起初是审视，随即眉峰越蹙越紧，眼底的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冰风暴。
“砰！”
平板被祁煜拍在桌面上，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噬人的怒火：“活得不耐烦了！老子的女人也敢胡乱造谣?给我查，把这下三滥的东西找出来，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李闻立刻上前分析道：“霍小姐在江投根基尚浅，这手法……多半是她部门内部的人，眼红或者结了梁子，下手也真够黑的。”
祁煜冷笑一声，指着平板上一张模糊却足以辨认的豪车照片，那是他常开去接霍媔的迈巴赫：“老子的车都拍进去了！不是她身边那群披着人皮的豺狼，还能是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神仙？江投那池子水，看来是浑得发臭了！”
“那……让杨韬想办法压下去？”李闻试探着问，观察着祁煜的脸色。
“压？”祁煜嗤笑一声，瞥了他一眼，带着点看天真的嘲讽，“都捅到合规部了，白纸黑字进了流程，怎么压？当银行是咱家开的？”
祁煜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指尖重新开始敲击扶手，眼神变得深沉而玩味，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也好。让她撞撞南墙，吃吃苦头，尝尝世道险恶的滋味。等她碰得头破血流……自然就知道，只有爷这儿，才是她该待的安身之所。”
那未尽之意，赤裸裸地写在他幽怨的眸子里——他要霍媔主动低头，来求他庇护。
李闻心领神会，立刻躬身：“明白。我这就给杨秘书回话。”
祁煜端起桌上的冰水，灌了一大口，压下翻腾的戾气。随即，他带着傲慢的语气补充道:“教训归教训，分寸拿捏好。好歹是我祁煜的女朋友，脸面不能太难看。江投分行那浑浊之地不待也罢，找个‘清闲’点的犄角旮旯，让她好好‘反思反思’。老子就是太宠她，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他眸光再次扫着标题赫然醒目的举报信，眼神狠戾如刀，一字一句吩咐道：
“她的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那个藏在阴沟里造黄谣的杂碎用最快的速度给老子揪出来！敢动我的人，我要他在江城寸、步、难、行！”
………………………………
泰和投资。
金灿见司湛终于闲下来，给他冲了一杯咖啡放在桌面上。
“湛总，嚼霍小姐舌根的源头查清楚了，是她部门的刘曦和王嫚散布的谣言。”
司湛优雅地端起咖啡杯，并不意外这个结果，边喝边听他汇报。
“刘曦一直对崔皓的偏爱颇有微词，尤其是见自己升主管没有动静更是对霍小姐和崔皓耿耿于怀。恰巧华盛环保项目原本该是刘曦负责的项目，结果崔皓分给了霍小姐，这彻底惹怒了刘曦。而王嫚又眼红霍小姐的存款业绩，欺负她是新人又没有根基，两人在银行内部有意无意地将玩笑放大，甚至引导抹黑霍小姐，流言蜚语就越传越离谱。”
司湛抬眸，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眼中却是一片肃杀。
“猜到了，后面怎么做你知道。”他直接下达指令。
金灿心领神会，躬身道:“一定还霍小姐一个公道。”
……………………
江投银行。
办公室的冷气正加足马力驱散七月盛夏的炎热。
霍媔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正专注地弄着华盛环保的合同。
内线电话响起。
“喂?”她声音略显疲态。
“小霍，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霍媔放下听筒，填完最后一处合同的空白才起身。
她站在崔皓办公室门前，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填写华盛环保合同时留下的打字痕迹。
她扬起笑脸，敲门。
进来。
崔皓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实木门传来，听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
霍媔推门而入，看见自己的直属上司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巧笑嫣然道:“老大，找我啊？”
崔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却避开她的眼睛。
霍媔眼中闪过诧异，坐下时，她注意到崔皓桌上那盆她去年送的仙人掌边缘有些泛黄，伸手去弄了弄。
无形中，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感。
最近工作还顺心吗？崔皓终于抬起头，语气斟酌得像是怕惊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