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卷在我掌心震动得越来越急,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我盯着它,呼吸放慢,手指收紧。刚才谢无涯的剑失控,阿絮残影挡下金光的画面还在眼前,但我不能等了。八音盒已经启动过一次程序,下次再响,可能就不是播放记忆那么简单。
我闭上眼,沉下意识。
诡语系统像一条暗流,在体内缓缓展开。怨气值在经络中流动,左眼开始发烫,银光透过眼皮渗出来。我一点点深入,穿过鬼怪低语的杂音层,直奔系统底层——那里应该藏着胶卷未播放的内容。
可刚触到数据节点,我就察觉不对。
阿絮的数据流正在被抽走。不是断裂,也不是消散,是被人用某种稳定频率持续提取,像抽血一样精准。那股信号带着机械运转的节奏,金色符文一闪一闪,和南宫炽的机械义眼完全一致。
我立刻反向追踪,想切断连接。但路径被加密了,层层嵌套,每破解一层,就有新的屏障生成。更糟的是,我能感觉到阿絮在挣扎,他的意识碎片不断撞击我的契约链接,却发不出声音。
不能再拖。
我强行中断冥想状态。
意识猛地回撤,身体一震,左眼剧痛如裂。一股高能怨气不受控制地冲出瞳孔,直射窗外。远处校长室的玻璃“砰”地炸开一道焦痕,四个字清晰浮现:终止实验。
我靠在墙上喘气,额头冷汗滑落。左眼视线模糊,边缘出现细小裂纹状的灼伤感,像是有东西在眼球表面爬行。右耳旧伤也跟着发烫,提醒我刚才的动作已经触发了什么。
教室门突然被撞开。
陈墨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试管,药剂晃得厉害。他脸色发白,脚步不稳,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近。
“你刚才做了什么?”他问。
我没回答,只抬手按住左眼。指尖碰到皮肤,一阵刺痛传来。
他把试管举到我面前。“你看清楚。”
液体里漂浮着几片微光碎片,其中一片正映出画面:五岁生日那天,我坐在桌前,面前是插着蜡烛的蛋糕。母亲站在我身后,手指一划,青铜楔子滑进奶油底部。我摇头,没吃。
那是我的记忆。
“这不是备份。”他说,“是原件被提取后的残片。你每次进入冥想状态,系统就在读取你的原始记忆模块。而南宫炽——他已经把这些片段做成了‘系统补丁’。”
我抬头看他。
“什么意思?”
“E级生的行为模型需要校准。情感反应、应激模式、决策逻辑……这些都来自真实人类的成长经历。而你的记忆,是最完整的样本库。他们把你小时候的关键节点全拆解了,做成补丁,植入每一个新生体内。”
我慢慢站直。“所以……我不是在查真相。我是被当成工具,反过来喂养系统?”
他点头。“不止如此。你刚才强行中断连接,等于撕掉了正在运行的补丁程序。系统会记录异常,南宫炽马上就会知道有人动了他的核心数据。”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胶盘。它不再震动,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问他,“你一直在收集我们的数据,对吧?不只是为了研究侵蚀症状。”
他沉默几秒,握紧试管。“我是你母亲的学弟。毕业前夜,她把我叫去实验室,说如果有一天你开始使用冥想状态,让我一定要拦住你。”
“然后呢?”
“我没听。我以为她在过度保护。直到后来我发现,她的记忆也被提取过。而且……比你的更早,更彻底。”
试管里的碎片忽然扭曲,其中一片泛起金光,传出一段话:
“第七实验体,情感反应符合预期。”
是南宫炽的声音。
我伸手打翻试管。
液体洒在地上,碎片瞬间蒸发。陈墨没阻止,只是看着地面残留的痕迹。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说,“放弃冥想,保住剩下的记忆;或者继续深入,但每一次进去,都会失去一部分自己。”
我蹲下身,捡起一小块未完全消失的碎片。它在我指尖微微发热,映出另一个画面:母亲站在玻璃舱外,手里拿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