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的光落在玉坠光环上时,我听见了。
不是风声,不是低语,也不是系统残存的广播音。是心跳——无数个和我一样的心跳,在同一频率里跳动,像隔着玻璃敲击水面,一圈圈荡开。
阿絮在我影子里抖了抖翅膀,声音压得很低:“他们醒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光环往胸口推了一寸。它贴上皮肤的瞬间,左眼的银光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神经。右眼的封魔纹路也跟着躁动起来,沿着眼眶边缘爬行,热得发烫。
“别停。”我说。
阿絮化作一缕灰雾钻进我的脉络,顺着血管向上游走。我能感觉到他在识海深处盘旋,像一道不断收紧的绳索,帮我撑住即将撕裂的意识。
那些声音又来了。
“你只是容器。”
“732次死亡已定。”
“第733也无法逃脱。”
我闭上眼,在冥想状态中看见自己的记忆碎片漂浮在灰白夹层里。一张张作业本翻过,上面写满别人的名字,却由鬼怪代笔;一场场考试结束,试卷被灰影悄悄调换;谢无涯站在解剖室门口,手里拿着沾血的朱砂瓶,没说话,也没离开。
阿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第1号委托,替写数学作业。完成。”
“第48号,帮陆绾绾藏起八音盒。完成。”
“第99号,偷看期末卷。完成。”
他一条条念下去,每一条都带着微弱的怨气波动。这些不是战斗记录,不是系统认可的任务,而是我偷偷改写的规则缝隙。两千份作业叠成的千纸鹤蒙蔽了观测之眼,五百点怨气值让傀儡师的核心暴露漏洞——
都不是为了变强。
只是为了活得不像个工具。
我睁开眼。
左眼银光暴涨,右眼皮下的封魔纹路如蛇般扭动,两者在瞳孔中央交汇,缠绕成一个闭环符号。没有文字,没有图案,只有一种存在感深深烙进骨髓。
我不是谁的延续。
不是母亲实验的产物。
不是南宫炽计划里的完美载体。
我是我自己。
掌心一紧,我拉出一道由怨气与刻痕交织而成的光丝,轻轻一扯。
就像拨动一根看不见的弦。
视野骤然炸开。
我看见钢琴室的地板裂开,另一个我将青铜楔子插入地底,指尖渗血也不松手;解剖室里,标本瓶逐一爆裂,耳坠划过玻璃,割断最后一道锁链;钟楼顶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抱着八音盒,嘴角扬起从未有过的笑。
防空洞内,三百六十七口铁桶同时震动。
每一个沉睡的克隆体都睁开了眼睛。
她们手中握着的玉坠,开始发光。
不是蓝,不是白,也不是系统认证的金光。是一种极浅的银色,像清晨第一缕照进窗台的天光,安静,却不容忽视。
733个我,在不同时间、不同空间、不同命运线上,做出了同一个选择——
拒绝融合。
拒绝献祭。
拒绝成为新的观测者。
我们不是复制品。
我们是逆命者。
身体突然一沉,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双眼像是被火钳夹住,意识开始模糊。我想抬手稳住平衡,却发现手臂已经不听使唤。
有人冲上来。
是谢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