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掌心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我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冷,像是有股力量从伤口往里钻,要把我的意识撕开。耳边嗡鸣不止,诡语系统在叫,不是用声音,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开一串串指令——“终止冥想”“退出识海”“封锁记忆区”。
我不听。
手指动了动,把短刃换到左手,右手按进血泊里。温的,还在流动。我用指尖蘸着血,在地面画了个圈,又从耳坠上扯下一缕灰雾缠进去。阿絮骂了一声,但没逃,反而沉下来,贴着符痕绕了一圈。
“封外感。”我低声说。
他哼了声:“你再折腾下去,鬼都要被你炼成阵眼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影子已经散开,像一层薄纱罩住四周。外面的数据乱流撞上来,被弹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我知道那层屏障撑不了多久,但现在够了。
我闭上眼。
双生树在识海中央轻轻摇晃,枝叶交错处有一道裂口,像是被人用刀划过。那是之前强行接入系统留下的伤。我不管它,只把母亲留下的那句铭文默念了一遍又一遍——不是读音,是触感,是她在钢琴室教我写字时握着我的手的那种温度。
树影慢慢合拢。
系统的杂音退了下去。
***
我能感觉到它们,散在学校各处的灰色影子。不在墙角,也不在天花板上,而是在课桌缝里、楼梯转角的空气里、某间空教室的粉笔灰中。它们不是魂,也不是怨灵,更像是被抹掉的人最后留在世界上的呼吸。
我以前以为它们只是残渣。
现在我知道,它们是证人。
我没有下令让它们过来,也没用诡语系统去解析它们的语言。我只是把自己的记忆放出去——小时候躲在琴房听她弹琴,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地板的声音;她最后一次抱我,香水味混着药水的气息;还有那天晚上,她把青铜楔子塞进我手里,手指冰凉。
一缕灰影从地面浮起,像雾被风吹动。
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它们没有说话,可我能听见。不是耳朵听到的,是心里长出的东西。愤怒、委屈、不甘,还有藏得很深的希望。这些情绪原本杂乱无章,直到阿絮的灰雾穿进去,像一根线,把散落的珠子一颗颗串起来。
轮廓渐渐清晰。
她站在那里,穿着旧款南昭校服,左胸别着工牌,编号“观察者07号”。头发扎得整齐,眼角有一点笑纹。和我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又不太一样——更轻,像是随时会融进风里。
“星月。”她开口,声音不响,却盖过了所有杂音。
我喉咙发紧,没应声。
她抬手,指尖朝我伸来,停在半空,没真的碰我。就在那一瞬,她的嘴角忽然僵了一下,声音变了调:“乖女儿,你终于来了。”
机械的,冰冷的,带着南宫炽说话时那种精确到毫秒的节奏。
我猛地睁眼,左眼银光一闪,识海中的双生树瞬间展开,诡语系统跳转至最高权限。不是改规则,不是干扰认证,而是直接切断这段影像的外部输入通道。我篡改的不是系统,是这具由影子构成的身体所能接收的信息源。
三秒后,她的眼神重新柔和下来。
“对不起,”她说,“他们一直在看。”
我没问“他们”是谁。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