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那一下震动很轻,像是地底下有东西轻轻推了下土层。我停住脚步,没回头,只是把重心压低了些,右手悄悄摸到了书包侧袋里的水笔。
谢无涯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站定,剑没动,但呼吸沉了一瞬。
“不是余震。”我说,声音不大,“频率不对。”
他没应,但我听得出他往前挪了半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比平时慢了半拍。
我蹲下来,掌心贴地。刻痕还在,虽然不再发烫,但它和谢无涯之间的共鸣没断。指尖刚触到焦土,一股微弱的脉冲就顺着皮肤爬上来——规律的,三短一长,像某种加密信号在循环播放。
阿絮从影子里冒头时骂了一句:“又来?我刚躺平你就叫人干活。”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收学分?”我没抬头,“现在给你个加分机会。”
“那也得看题难不难。”他飘到我肩边,灰雾状的手指戳了戳地面,“这玩意儿有点邪门,不像活物,也不像死物,倒像是……一段录音在反复播放。”
“你能下去看看吗?”
“下去可以,报酬翻倍。”
“两份怨气值,外加一杯虚拟芋圆波波。”
他哼了声:“成交,但要是再遇到那种苦得发涩的东西,我可不负责后续服务。”
话音落,他的身形一矮,像水滴渗进砖缝,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地底。
谢无涯这时才开口:“你真觉得是南宫炽?”
“我不确定。”我收回手,盯着掌心那道环形刻痕,“但刚才的波动,和观测之眼崩解时的数据流波形几乎一致。巧合太多,就不叫巧合了。”
他沉默几秒,忽然抬手按了下胸口旧伤的位置:“如果他还留着备份,为什么不动?”
“可能还没准备好,也可能……在等一个合适的启动条件。”
我们都没再说下去。风穿过废墟,卷起几张纸片,其中一张擦过我的鞋面,停在那朵刚种下的小花旁边。花瓣微微颤了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阿絮回来得比预想快。
他浮出地面时脸色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呛过一口,咳嗽似的抖了抖身子:“杂音。”
“看到什么了?”
“南宫炽。”他眯起眼睛,“右眼机械义眼亮着,嘴里念什么‘协议执行’,然后画面一闪,他的意识被压缩成一团光,顺着地下数据线往钟楼方向走。最后卡进一个节点里,像U盘插进主机。”
我皱眉:“钟楼?”
“最高数据节点。”谢无涯接道,“那里原本是观测系统的中枢备份区,理论上在系统崩解时应该一并清除了。”
“显然没清干净。”我站起身,看向远处那座歪斜的钟楼。塔尖裂了一道缝,铜铃早就没了,只剩一根锈铁杆孤零零戳在那儿。
阿絮甩了甩脑袋:“那团胶质带记忆侵蚀属性,普通人沾上估计当场失忆。要不是我本体是影鬼,差点就被同化了。”
“那你吞了多少?”
“一点点。”他舔了舔嘴唇,竟露出点回味的表情,“不过味道不赖,信息量足。”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南宫若扔来的那个,内圈刻着“云星月·第001号观测样本”。金属冰凉,握久了才泛出一点体温。
“拿着。”我把戒指递给他,“去钟楼地基附近晃一圈,别太近,模拟我的信号源。如果备份还在运作,它一定会尝试连接这个接口。”
阿絮愣了下:“你让我当诱饵?”
“你最不怕污染,而且跑得快。”我顿了顿,“事成之后,再加一杯热的。”
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了过去,捏在手里掂了掂:“行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怕烫了。”
说完,他身形一缩,再次沉入阴影。
谢无涯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
“怕。”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笔,“但我们现在能做的不多。与其等它自己醒来,不如主动逼它露头。”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搭回剑柄上,站到了我侧后方。
没过多久,时栖来了。
他走得不快,手臂上的藤蔓根须缠得更紧了,脸色比早上更白,像是刚输完血。他在菜畦边上蹲下,指尖轻触一株新栽的蚀骨花幼苗,叶子立刻卷了卷,叶脉泛起一丝紫光。
“钟楼方向有虹吸现象。”他喘了口气,“非常微弱,但它在吸周围的灵流,像是在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