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停在纸上,墨迹未干。
南宫炽的声音消失后,房间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不是空无一物的那种静,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声音,连呼吸都变得轻飘飘的。我盯着那行自己写下的“关系:?”,手指慢慢收拢,将纸角捏进掌心。
左眼有些发烫,银光断断续续地闪,像是信号不良的灯。阿絮贴在我手腕上,影子比刚才更淡了,几乎融进皮肤里。
“还能动吗?”我低声问。
它没说话,只轻轻震了一下,像在点头。
我把染血的报告残页折好塞进衣袋,指尖在折痕处多压了一秒——这是第一次,我没有被动接受他们给的答案。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搅的情绪,重新启动冥想状态。意识沉下去的瞬间,我听见系统深处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有无数条线在同时震动。
“去查教师评议系统的底层。”我说,“找那些被删掉的记忆。”
阿絮顺着我的手臂滑向办公桌,化作一道极细的灰线,从桌底接口钻了进去。电缆内部的数据流比想象中混乱,到处是断裂的日志和废弃的权限记录。它一路向下,避开了几道伪装成普通文件夹的逻辑陷阱,终于抵达一个被标记为“已清除”的缓存区。
那里堆满了未归档的影像碎片。
我睁开眼,左手按在桌面,发动“时空拓印”。这不是读取,也不是恢复,而是把即将彻底消散的画面强行抓回现实。过程像在黑暗中伸手接住坠落的玻璃片,稍一用力就会碎。
第一段记忆浮现时,画面晃得厉害。
一个穿旧式校工制服的男人蹲在礼堂后门,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他背对着镜头,肩膀微微发抖。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眉眼熟悉得让我喉咙一紧。她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笑得很浅,背后用钢笔写着:“云氏·观察者07”。
男人另一只手捏着半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铁桶运输路线”。他正要把纸条撕碎,头顶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数十根数据缆线垂落下来,像活物般缠住他的手腕、脚踝、脖颈。他挣扎着张嘴,却没有声音传出来,只有嘴唇剧烈地开合。
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我看得清。
“不能让他们把容器运进防空洞……”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下一帧,他的工牌被一根缆线卷起,翻转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观察者07号**
我猛地睁眼,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阿絮的影体剧烈波动,差点散开。我立刻咬破舌尖,用血在掌心画出母亲留下的青铜楔子符文,低声命令:“把这段记忆带回来。”
灰影鬼颤抖着将那段影像封入一团黑雾,缓缓推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那团雾竟带着温度,像一块刚从人体取出的金属片。
我低头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伤口,但能感觉到那枚楔子的存在——它在轻微震动,频率和刚才记忆里的缆线同步。
我掏出随身的小刀,在指腹划了一道,让血滴落在工牌残影上。血珠滚过刻字时,表面忽然浮现出新的文字:
【持有者:云氏】
【职责:母体监护\/系统维护】
【状态:意识剥离·编号继承】
空气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