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犀的纸眼皮掀开那条缝的瞬间，我听见了金属轻响。
不是来自她体内，而是从我自己胸口——那道刻痕突然发烫，像有东西正往里钻。紧接着，一片边缘焦黑的金属残片破空而来，速度不快，却带着无法避开的轨迹，直直撞进我的皮肤。
是谢无涯的姓名牌碎片。
它没碎，也没停，反而像钥匙找到了锁眼，嵌入刻痕中央后开始旋转。一圈圈纹路从伤口向外蔓延，不再是先前模糊的印记，而是清晰得如同刻刀一笔一笔凿出来的阵图。银光顺着那些线条流动，像是活的脉络，在我胸前铺展出完整的契约结构。
“不对……”阿絮的声音从影子里挤出来，比刚才更哑，“这不是绑定，是唤醒。”
我没说话。左眼的银芒自己动了起来，视野被撕裂成无数条时间线，每一条都通向同一个终点——谢无涯倒下。有的是在雨夜里，剑断了，他跪在泥水里，手还往前伸着；有的是在解剖室，朱砂洒满地面，他的身体被幽冥生物缠住，却还在喊我的名字；最远的一条甚至回到我出生前，一个婴儿模样的身影躺在祭坛上，胸口插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楔子。
画面不断闪，我不敢闭眼。一闭，就会错过某个细节。
“命令我。”我咬着牙对阿絮说，“扫描这块残片的数据频率，我要知道它到底连着什么。”
影子抖了一下，才缓缓展开。阿絮用最后一点力气探出半截灰雾状的手臂，指尖点在那块金属上。一瞬间，他的声音变了调：“这是殉道者名单的逆向投影……你胸口这个阵图，记录的是谢家所有为‘镇压逆命者’而死的人。”
“那谢无涯呢？”
“他是最后一个。”
地面上忽然浮现出一道虚影，是阿絮用怨气值模拟出的阵图复刻版。当最后一道纹路闭合时，中央浮现出两行古字：“逆命者血启，殉道者命祭。”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按住胸口，想把那块残片抠出来。可手指刚碰到边缘，整片阵图猛地收缩，像是活物吸住了我的皮肉。皮肤开始裂开细纹，渗出带着银光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烧红的铁遇了水。
第三只眼跳得越来越快。新的画面涌进来：谢无涯站在封魔台中央，玄铁剑贯穿胸膛，不是敌人所为，是他自己刺进去的；他在图书馆翻找一本没有书名的册子，写满我的名字和死亡日期；他在月考那天故意算错题，只为让学霸系统判定失效，好让我能偷偷改分……
全是因为我。
“切断连接。”我低声说。
阿絮没动。
“我说，切断它！”
影子剧烈晃动，一道裂缝从中间撕开。他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原地维持屏障，另一半冲向阵图外围，用灰雾缠住那些发光的纹路。可刚碰上去，那雾就蒸发了大半。
“没用……”他喘着气，“这不只是系统规则，是因果本身。你想改，就得先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逆命者’。”
我低头看着胸前的阵图。银光流转，映出我扭曲的脸。
如果我是逆命者，那谢无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