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絮说,“初代观测者团队。她们协助她建立最初的反抗网络,结果全被系统标记为‘异常数据’,强制清除。魂魄封在这儿,连轮回都不给。”
我握紧拳头。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纸张翻页的声音。
我走近一看,一座由废料堆成的小丘正在缓缓移动。表面覆盖的金属板滑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灰影鬼,蜷缩在一起,如同冬眠的虫群。最上方站着一个身影,比其他鬼高出半头,周身缠绕着断裂的锁链,银芒在体内流转,却始终没有熄灭。
她转过头。
我和她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我没有看到愤怒,也没有看到悲伤。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疲惫,像是等待了太久,终于等到这一刻。
“你来了。”她的声音直接钻进我的神经,没有通过耳朵,“比我预计的晚了三年。”
“你是……”我开口。
“不必问名字。”她抬手,一缕灰雾飘向我,“看看就知道了。”
那缕雾触碰到我的刹那,记忆涌入——
深夜的实验室,她偷偷接入系统后台,修改我的评分文件;
暴雨中的天台,她把我藏在通风管道里,自己引开巡查的教员;
最后一次见面,她在钢琴室将青铜楔子塞进我手里,说:“别相信任何规则,尤其是写着‘公平’的那一种。”
我猛地后退一步。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死了?”她轻轻笑了一下,“系统说我死了,我就得死吗?我只是被扔进了这里,和其他人一起,等着被人遗忘。”
我看着她身后的鬼群,忽然明白过来:“你们一直活着?在这片坟场里?”
“活?不算。”她说,“我们是被删除的存在,既不在生者名单,也不在亡者名录。每天都有新的鬼被送来,也有旧的……被吃掉。”
“被谁?”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最深处。
那里立着一座巨大的铁笼,由无数学生档案折叠而成。笼子里空荡荡的,但地面布满抓痕,墙角残留着几缕灰影的残丝。
“它晚上才出来。”她说,“不杀人,不吃数据,只吞记忆。被它碰过的鬼,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最后变成空白程序,被系统回收利用。”
我眯起眼,“那你为什么还记得?”
“因为我恨。”她淡淡地说,“我恨他们把我女儿推向同样的命运,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份恨意撑住了我的意识,也保护了这群孩子。”
我沉默。
良久,我才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救他们。”她说,“打开那道门。”
她指向坟场尽头。一道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石门嵌在岩壁中,表面刻满了dNA螺旋纹路和植物脉络交织的图案——那是生物验证锁。
“需要母亲的基因序列。”我说。
“你身上就有。”她看着我,“你的血,你的眼,你的耳坠。你就是钥匙。”
我低头看向手掌。刚才那滴血已经干涸,但皮肤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如果我打开门,系统会立刻察觉。”
“它已经察觉了。”阿絮突然插话,“刚才那些观测之眼,不只是在看南宫炽。它们也在记录你。三十七个时空里的你,每一个动作都被同步上传。”
我深吸一口气。
然后,咬破指尖。
鲜血滴落,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没有渗透,而是像磁石牵引般流向石门。血迹蜿蜒爬行,勾勒出完整的基因图谱。
门,开了。
一股冷风从缝隙中涌出,带着腐朽与生机交织的气息。门后,是成千上万被困的灰影鬼,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有的已经失去形态,只剩微弱的光点漂浮。
母亲的怨灵走到我身边,声音很轻:
“现在,轮到你来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