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闪烁了一下。
指尖还压在调取键上,电流般的震感顺着指腹窜进手腕。我没松手,也不敢松。药剂的冰流已经退到肩胛骨以下,左眼的血光重新爬满视野,像一层锈红的膜贴在眼球上。可就在那0.3秒的卡顿里,画面变了。
不是晨读教室现在的影像,也不是系统伪造的空白记录。是二十年前。
画面发灰,边缘模糊,但能看清——晨读教室A区,讲台前摆着青铜阵盘,纹路与观测之眼完全一致。母亲站在中央,穿着毕业典礼的白裙,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她脸上没有恐惧,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我喉咙发紧。
她低头看了眼婴儿,轻轻说了句什么,镜头太远,听不清。下一秒,南宫炽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右眼还是正常的,可当他接过婴儿时,那只眼突然塌陷,金属零件从眼眶里钻出,像齿轮咬合般一层层组装成机械义眼。
“开始吧。”母亲的声音忽然穿透画面,清晰得不像录像。
我猛地一颤。这不是原声——录像根本没有收音功能。是诡语系统在帮我还原声音。我闭上右眼,只靠左眼的血光盯着屏幕,耳朵却顺着怨气流动的方向捕捉每一丝声波。
阿絮的灰影从代码缝隙里探出半截,像一缕被风吹歪的烟。它没说话,只是把残存的怨气值推过来。87点,一分没少。我把它压缩成线,注入播放通道的底层协议。屏幕剧烈抖动,虚假画面开始撕裂。
三秒真实,一秒伪造。系统在强行覆盖。
伪造的画面里,母亲跪在地上哭喊,南宫炽冷笑着把婴儿塞进阵盘。可我知道那是假的。我咬破舌尖,血滴在控制台上,顺着接口渗进芯片。耳坠嗡鸣,与母亲脑波共振的频率被放大——那股熟悉的震动,和培养舱克隆体脑波乱掉前的节奏一模一样。
我凭着这震动,在纷乱代码中锁定了原始数据流的脉冲点。
它不动。别的代码随系统修复不断重组,唯独这一点,像钉死在时间里的钉子。
“阿絮,穿进去。”我在心里下令。
灰影一闪,钻进那道静默信号。怨气值瞬间被抽走30点,画面猛地稳定。伪造层被顶开,真实影像继续播放。
母亲将婴儿递出后,转身走向阵盘中心。她抬起手,掌心朝上,一道银光从她体内抽出,缠上青铜纹路。整个教室开始震动,天花板裂开,一只巨大的瞳孔缓缓睁开——观测之眼。
它不是被召唤的。是她主动唤醒的。
南宫炽抱着婴儿退到墙角,机械义眼刚成型,还在滴血。他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系统强行切断信号。
可我已经看到了。
我睁开眼,手指仍压在键上,指节发白。主控台突然发出低频震动,不是警报,是反向追踪启动的前兆。系统在定位漏洞注入点,用不了几秒就会锁死整个监控网络。
我必须再看一遍。
我抽出芯片,用指甲在边缘划出一道口子,把最后一丝怨气值缠上去。7点,不能再多了。我把它贴回耳坠裂痕处,震感更剧烈了,像有东西在里面撞击。
“再开一次。”我低声说。
阿絮的灰影已经极淡,几乎看不见。它最后一次从代码中穿出,带着残响撞进我耳膜:“快——”
屏幕闪了三下。
画面重启,这次是从头开始。我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南宫炽接婴儿的动作。他的右手虎口有一道旧疤,和现在一模一样。婴儿的襁褓是淡蓝色的,边角绣着一朵银杏叶——和我小时候那条一模一样。
母亲走向阵盘时,脚步很稳。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