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剑柄滑到指根,一滴一滴砸在石台上,没入那片凝固的银杏叶形状中。我撑着双刃剑站直,膝盖还在发颤,但没再跪下去。
左眼的银光已经爬到了耳后,皮肤底下像有细沙在流动。我抬起手,指尖触到颈侧,那里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烧着。七百三十二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回荡,全是我的——倒下的、尖叫的、沉默的、被钉在碑上的。它们不是幻觉,是残响,是南宫若炸开前释放的死亡时间线碎片,正顺着神经往深处钻。
我咬住下唇,用力到尝到血味。
痛感来了,清晰,尖锐。我把这痛当成绳子,一头拴在意识上,一头甩向深处。冥想状态被强行撕开一条通道,不是为了逃避,是为了下潜。诡语系统还在运转,虽然界面已经崩解,但鬼怪们的低语没有断。它们藏在血液里,藏在每一次心跳的间隙里,像一条条暗线,连着我,也连着所有时空里的“我”。
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找。
灰影网络还在。阿絮留下的通道没有彻底关闭,像一根烧到尽头的引信,还在冒烟。我用怨气值点燃它,不是为了召唤,是为了回溯。指尖在剑刃上划过,割开一道口子,血顺着纹路流进去。百万次委托的怨气轨迹被激活,一瞬间,我看到了——每一个我,在每一个时间点,举起剑的那一刻。
动作完全一致。
抬臂,凝力,斩下。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哪怕是在被系统清除的瞬间,哪怕是在火海中,哪怕是在被数据流吞噬的前一秒,那一斩,都是一样的。
同步的。
我睁眼,喉咙发干。我不是唯一一个走到这里的。她们都来了。她们都在等这一瞬。
剑尖轻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抬头,祭坛上方的虚空开始扭曲,不是裂缝,不是光,而是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来,苍白,纤细,指尖带着血痕。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手从不同的方向探出,有的年轻,有的布满伤疤,有的只剩白骨,但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伸来。
它们不是冲我来的。
它们彼此相握,指尖交叠,腕骨相扣,手臂连着手臂,形成一道横贯天穹的银河之手。没有声音,没有震动,但整个空间的频率变了。南宫炽残存的数据流开始紊乱,机械义眼在各处时空接连亮起,试图重启轮回,可那些眼睛刚睁开,就被银河之手投下的影子覆盖。
我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快停下祭坛!”
温柔,急切,带着哭腔。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我甚至能闻到她发梢的香气,能感觉到她指尖抚过我额头的温度。可我知道这不是她。这是系统最后的诱饵,是它用我最想听的话,最想见的人,试图让我回到“阻止仪式”的旧路径上。
我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剑。
剑锋划过空气,没有斩向声音,而是刺进自己的左腕。血涌出来,我任由它滴在剑身上,顺着怨气纹路流向剑柄。母亲的声音立刻扭曲,变成刺耳的杂音,像是信号不良的录音带。
我用血和怨气值,激活了阿絮留下的灰影通道最深处的数据残影——那是我第一次发动逆命改写的记录。在第24章,我让学霸系统算错一道选择题,代价是三天内无法入睡。那一次,我以为自己在作弊,现在我知道,我在改写。
我比对了所有时间线的数据流。
每一次,只要我试图“阻止”仪式,南宫炽就会以更强的形式重生——有的成了机械躯体,有的寄生在校长体内,有的干脆吞噬了整个系统。而只有当我“接受”仪式发生,当祭坛启动,当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光柱中,真正的重构程序才会被触发。
她不是要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