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醒着。
整片夜像一张被撕开口子的皮,痛风从缺口灌进来。
未眠者开始躁动,不是因为希望,而是因为痛逼着他们活着。
陆惟走在最前,脚步带着金属声:
每一步,都是要打穿谁的骨似的。
阮初在队尾,手稳、肩稳、瞳稳——
她的冷静不是镇定,是拒绝崩溃。
闻叙接在中间,捏着终端的指节泛白:
他在监控梦的动静,也在监控自己的脑部过载风险。
夏堇居中偏前,走得像意识在推进现实。
清醒环红光忽明忽暗,像心跳一样不服管控。
“它在收束梦域残体。”闻叙低声说,“梦要缩回母核里加固自己。”
陆惟嗤笑:“怕我们。”
“是怕我们四个还活着。”阮初说。
夏堇没有插话。
她倾听城市的每一个痛点。
那些痛点聚在一起,
像一张看不见的地图——
正指向某个中心。
城市中央的旧医院。
梦病诞生地。
现实系统的“安眠实验区”。
瓦片风顺着走廊吹过,
吹起走廊墙上那张旧宣传单:
「闭眼,安宁」
「交出你的痛」
陆惟撕下来,碾碎:
“安宁不配活。”
——吱呀
门自己开了一条缝。
冷气不自然地涌出,
像是有人刚吸过氧却没吐回来。
阮初举起枪:“里面有活体信号。”
闻叙盯着终端:“是深度睡眠……还在做梦。”
夏堇抬头:
“是被母梦遗弃的‘未完成品’。”
他们走入医院走廊。
走廊两侧病房内
躺着一排排插满导流管的人,
眼皮动却睁不开。
屏幕上闪烁着他们的身份标签:
【姓名:——】
【状态:深眠映射】
【结论:痛觉已清除】
【即将:善意终止】
陆惟声音沉下:
“这就是他们定义的‘善意’?”
阮初冷声:
“把活人当腐肉挂着。”
闻叙脸色难看:
“他们把清醒……当成疾病治。”
夏堇站在其中一张病床边。
床上的青年呼吸稳定、皮肤温热,
他不是垂死——
他是被安静安放。
屏幕突然弹出一行提示:
排队删除:等待疼痛回收
预计时间:03:17
数字刺入她的神经。
她握紧清醒环,血痕崩裂。
陆惟立刻靠近,手搭上她肩:
“你不是来心软的。”
夏堇低声:
“我不是心软。
我只是恶心。”
阮初盯着青年:
“梦把他的痛拔掉了。
他既不活,也不死。”
闻叙轻声:
“这是母梦的底牌:把人埋在幸福里。”
陆惟握紧刀:
“我最看不惯这种——替别人决定痛的权力。”
夏堇抬手,指尖掠过青年的额头。
清醒环冷光刺入神经:
“你是谁?”
青年指尖颤。
他艰难挤出一个没有声音的音节:
“……我……”
屏幕骤抖:
【危险情绪波动】
【紧急降频】
【麻醉加强】
夏堇捏住他的下巴,
逼迫他看着自己:
“说出来。痛一点。”
青年泪从眼角掉下来,
却像是因为终于感到痛而发出的泪:
“我……叫……”
屏幕红爆:
【排除异常】
【发起终止】
阮初抬枪干掉屏幕连接线:
“别想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