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绝非笔直向下的坦途,而是如一条巨蟒般螺旋盘绕,内壁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每一寸都布满了岁月侵蚀的刻痕,走在其中,仿佛正缓缓钻入一头远古巨兽的幽暗肠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暗红色的光芒并非来自任何可见的火焰,而是从通道的金属壁中丝丝渗透——那是被高度浓缩到近乎凝固的混沌能量,在金属肌理间流转时散发出的不祥光泽,映照得众人的脸庞都染上一层诡异的殷红。空气灼热得如同刚从熔炉中涌出,粘稠得能缠住人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顺着喉咙灼烧而下,直抵肺腑。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碎的混乱低语,它们如同千万根无形的细针,密集地刺向众人的识海,试图撬开灵台防线,搅乱心神,将人拖入疯狂的深渊。
“守住灵台!此地的混沌侵蚀已近乎实质,切不可分心!”墨长老的低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将几人游离的神智拉回。众人侧目望去,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盏古朴的青铜油灯,灯身刻满了晦涩的云纹,灯焰并非寻常的黄白色,而是一片清净纯粹的青色,如同冰原上的孤星,散发出一圈柔和却坚韧的光晕,将五人稳稳笼罩在内。那无孔不入的混乱低语撞上光晕,便如同潮水遇岸般溃散,部分浓稠的混沌侵蚀之力也被隔绝在外,但油灯的青色火焰依旧在剧烈摇曳,灯芯处甚至泛起了细微的黑斑,显然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凌不语周身,无形的剑气已然自发流转,形成一层透明的剑意屏障。他的剑意冰寒刺骨,周遭灼热的空气与之接触,竟瞬间凝结出无数细小的霜花,簌簌落下,在脚下积起薄薄一层白霜,勉强中和了几分灼人的温度。曲凌霜的应对则更为直接凌厉,她周身的剑意如同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每一道都带着破邪斩秽的决绝,那些试图穿透光晕侵袭识海的混乱意念,刚一靠近便被斩得粉碎,化为虚无。林辰则默默催动体内星光,指尖流转着点点银辉,在众人外围布下一层闪烁的星纱,星纱如同细密的滤网,将空气中游离的污浊能量进一步吸附、过滤,让光晕笼罩范围内的空气稍稍清爽了几分。
陈平走在队伍最前方,神色平静,并未刻意催动能量防御。他手中的斩孽古剑此刻正散发着温润而纯净的星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小型力场,如同温暖的日光。周遭的混沌能量一旦靠近这层力场,便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融退散,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掀起,根本无法近身。经过星核那段时间的短暂温养,古剑内蕴的星辉之力愈发纯粹,对混沌能量的克制力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仿佛天生便是这混乱之力的克星。
通道不断深入,周遭的温度也在持续攀升,起初只是灼热,渐渐变得如同身处熔岩地狱,金属内壁被烤得通红,甚至开始呈现出暗红色的熔融状态,粘稠的金属液珠顺着壁面缓缓滑落,滴落地面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汽化,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前方隐约传来沉闷如雷鸣的轰响,那声音并非来自远方,而是仿佛从洞窟的每一寸岩石、每一块金属中震荡而出,与此同时,还有某种巨大机械运转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吱呀——嘎啦——”,仿佛随时都会崩解断裂,却又始终在持续,折磨着众人的耳膜。
不知向下盘旋了多久,脚下的路面终于变得平坦。
螺旋通道,抵达了尽头。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历经无数风浪的墨长老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洞窟,其广阔程度远超之前的机械坟场和星核秘殿,抬头望去,穹顶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看到无数粗壮的金属支架纵横交错,如同巨兽的骨骼,支撑着整个洞窟。洞窟的正中央,矗立着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熔炉——万械熔炉!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炉灶形态,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暗红色星璇,由无数破碎的傀儡残骸、奔腾流淌的熔融金属液流,以及高度浓缩的混沌能量三者交织缠绕而成,表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如同活物的血脉。熔炉转动间,无数破碎的傀儡零件在其中翻滚、碰撞,不时有扭曲的傀儡面孔或残缺的肢体挣扎着从熔融的金属中浮现,它们的表情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仿佛在做最后的哀嚎,却又很快被更强的力量重新吞噬、熔解,彻底融入熔炉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狂暴的混沌能量如同呼吸般从熔炉核心一起一伏,每一次鼓荡,都让整个洞窟剧烈震颤,地面开裂,碎石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毁灭与再生交织的混乱气息,既让人感到恐惧,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吸引力。
这万械熔炉并非毫无防护。在它周围,均匀矗立着八根巨大的金属柱,每一根都需十几人合抱才能围住,柱身之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天工坊独有的上古符文,只是此刻大多已经被扭曲、污染,原本的金色光泽变得黯淡发黑,符文间流淌着暗红色的混沌能量,散发出邪恶的气息。每根金属柱的顶端,都悬浮着一颗剧烈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漆黑能量团,能量团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触须,无数暗红色的能量丝线从触须延伸而出,与中央的万械熔炉紧密连接,八根金属柱与中央熔炉相互呼应,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屏障,将整个熔炉牢牢笼罩在内。屏障之上,混沌能量如同液体般缓缓流淌,表面泛起一层光滑的光泽,散发出令人绝望的坚固感,仿佛无论何种攻击都无法将其撼动。
而就在万械熔炉的正前方,能量屏障之外,一个巨大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单膝跪地,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方禁地。
它身高近五丈,通体呈流线型的暗金色,形态近似人形,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背后有着如同昆虫翼翅般的金属结构,虽然已经残破不堪,边缘布满了锯齿状的裂痕,部分翼翅甚至已经断裂脱落,但依旧能从其轮廓中想象出它完好时展翅翱翔、迅疾如电的模样。它的左臂并非血肉,而是一柄巨大无比的锯齿刃,刃身闪烁着幽冷的能量光泽,边缘锋利得仿佛能割裂空气;右臂则是一门多管聚合的能量炮口,炮管排列整齐,透着令人心悸的深邃黑孔。此刻,它低着头,巨大的身躯一动不动,暗金色的外壳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仿佛早已失去能量,沦为一尊冰冷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