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锦华用力挥着手,听见弟弟在风中喊:“姐,早点回来!”那一声穿透凛冽的晨光,落在她心底最柔软处。
上了车,富锦华将装满饺子的铝饭盒抱在胸前。火车晃荡了几个小时,酸菜的香气早裹着热气钻了出来。
中午,她打开饭盒,邻座的老太太看了一眼,笑着说:“闺女,你这饺子长得俊。是你妈给你包的吧?”
富锦华笑了,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妈包的饺子最好看了,我们家邻居都和我妈学,都学不上来!”
她眼眶一热,夹起一个饺子放进老太太的饭盒里:“大娘,您尝尝,很好吃。”老太太连连道谢,咬了一口直说香。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暖黄的光斑在饭盒上轻轻晃动,富锦华也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咬下去,酸菜脆爽,油花在唇边化开,恍惚觉得母亲就坐在对面。
她记得母亲说:“花边捏紧了,馅儿才不散。”如今这褶子依旧匀称细密,仿佛把牵挂一并封进了面皮里。
她低头望着饭盒,眼睛湿润了,月牙一样的饺子冒着香气,在车厢里缓缓升腾。
火车继续向南疾驰,窗外的雪色渐渐被稻浪取代。富锦华望着玻璃上自己淡淡的倒影,耳边还回响着老太太的话,心里忽然明白,所谓前程,并不只是技术的精进,更是扛起一家人的期盼。她摸了摸口袋,那十块钱似乎还带着二爷的体温,心便定了几分。
她默默许诺:一定要努力,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
吃完午饭,富锦华倚靠着椅背,渐渐有些睡意。同去的工友中有人低声哼起《咱们工人有力量》,那旋律在车厢里回荡,仿佛为这段未知旅途奏响序曲。
火车缓缓驶入石城站时,是第二天早上。下了车,富锦华紧了紧衣服,跟随队伍踏进凛冽的清晨。
石城涤纶厂坐落在石城市东,灰墙红顶,和兰乡塑料厂有些相像。红砖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灰泥,门口立着块水泥牌,字迹被风霜磨得模糊。
他们报到后,厂里给他们分配了宿舍。
富锦华和工友周淑贞、吴玉芳、李秋燕分在同一间宿舍。屋里有上下铺四张床,窗台上摆着一盆半枯的花,墙皮泛潮,隐约有霉斑爬在角落。
周淑贞嘟囔着把行李搁在下铺,富锦华则默默爬上上铺。
周淑贞给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也住下铺,富锦华笑了笑,没说话。
另外两个工友出去后,周淑贞低声问富锦华:“咱俩先进来的,你咋不把行李放下铺,住下铺多方便!”
富锦华轻声说:“吴姐和李姐都比我大好几岁,我住上铺没事,爬几阶而已。”
周淑贞笑了,“你呀,可真是高风亮节!不过你住我上铺也好,咱俩说话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