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垣牵着马,来到竖沙城一家仍在勉强维持经营的客舍前。
此时,天色渐暗,残阳如血,将这客舍的轮廓勾勒得有些凄凉。
门口的拴马桩,空空如也,连一丝牲畜留下的气息都寻觅不到。
风子垣微微皱眉,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也不见本应在门口笑脸相迎、热情招呼客人的迎宾小厮。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道:
“看来这竖沙城也没什么外来之人。”
言罢,他亲自牵着缰绳,将马稳稳地拴在那冰冷的石桩上,还轻轻拍了拍马背,轻声安抚道:
“老伙计,且在此处稍作歇息。”
拴好马后,风子垣再次抬头,细细打量眼前这座破败的二层小楼。
夯土的楼体,在漫长岁月的无情侵蚀下,早已变得斑驳不堪,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窗棂上的漆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材。
屋顶的瓦片缺失了不少,露出了一个个黑黢黢的洞口,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荒芜。
风子垣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客舍破败成如此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正常营业的样子。
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在人生地不熟的竖沙城,这客舍便是他唯一的落脚之处。
风子垣迈开大步,朝着客舍的大门走去。
他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着的、发出“嘎吱嘎吱”刺耳声响的木门,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轻声咳嗽了几声。
店内烛火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跳跃闪烁,将那墙壁上的斑驳痕迹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在微风中似乎还在缓缓蠕动,让人毛骨悚然。
风子垣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
店内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桌椅,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多年未曾有人使用过。
柜台之后,一位身形佝偻如枯松的老者正垂首倚着柜沿,脑袋一点一点,正打着盹儿。
他身着一件洗得泛白、满是补丁的粗布短褐。
布料早已没了原本的挺括,软塌塌地贴在他干瘦的身躯上,随着他轻微的呼吸微微起伏。
风子垣见此情景,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音量:
“店家,在下远道而来,意欲在此投宿,还望店家行个方便,容我一席安身之地。”
那老者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落了魂儿,身躯猛地一颤,脑袋“哐当”一下撞在柜台上,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
他捂着脑袋,望向风子垣,目光在他腰间的佩剑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
“客官,实在是不巧得很呐。这店里如今就仅剩一间房了,且这房间条件颇为简陋,委实有怠慢之处,您看……”
风子垣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道:
“无妨,出门在外,有间房能让我暂且歇脚、躲避风雨便好。”
老者微微点头,随后从柜台后那略显陈旧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
接着,他佝偻着身子,脚步缓慢而沉重,在前面缓缓带路,口中还不时念叨着:“这世道啊,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难做哟……”
风子垣跟在老者身后,心中暗自思量:
“这老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瞧瞧你这破地儿,冷冷清清,明明无人投宿,若不是我来了,照顾你这生意,你这一堆房子也不知要空到何时,给谁住去。”
老者带着风子垣来到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间前,颤颤巍巍地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门,率先走了进去,随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风子垣抬眼望去,只见房间内布置简单到了极致。
一张破旧的木床静静地靠在墙边,床上的被褥洗得发白,却叠放得整整齐齐。
一张掉了漆的木桌摆在窗前,桌上的油灯灯芯正欢快地燃烧着,跳跃的火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旁边还有一把三条腿的木凳,摇摇欲坠地勉强支撑着,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散架。
不过,好在整个房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倒也勉强还能住人。
老者转过身来,那浑浊的双眼中带着一丝期待,问道:“客官,您看这房间还行?”
风子垣赶忙收敛心神,神色谦逊,拱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