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儿轻摇螓首,目光未曾有片刻离开那黑影,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程裕之见状,双手拢在嘴前,运足中气,高声喊道:
“梁长老!洛仙子!”
然而,其声未落,黑影却忽然转身,悄无声息地隐没于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贾维立于船板之上,双眸死死锁住那“往生楼”,忽地扬声冲那船夫喝道:
“喂!阁楼之上究竟是何方宵小?这般藏头露尾,莫非暗中正谋划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腌臜勾当?”
然而,船夫状若未闻,埋头专注地划动着手中的竹篙,对贾维的质问不理不睬。
贾维见状,怒从心头起,火冒三丈,音量陡然又提高了几分,声色俱厉道:
“我与你说话呢!再这般装聋作哑,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言罢,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那早已取出的一柄短刀。
可船夫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费解的沉默,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好得很,你竟有这般胆量!”
贾维怒极反笑,随着一声清脆的“唰”,宝刀出鞘,寒光一闪,已稳稳地抵在了船夫的脖颈之上。
刀刃磨得锃亮,杀气腾腾,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休要逼迫我痛施杀手!或道明此岛究竟为何人所据?或即刻返程,我等绝不在未明岛上之人是敌是友时,贸然涉险登岛!”
然而,船夫仅是斜睨了贾维一眼,嘴角噙着一丝不屑,便又埋头奋力朝岛上划去,全然不将贾维放在眼里。
贾维登时怒发冲冠,热血直冲脑门,全然失了理智,也顾不得许多,刀光一闪,便要狠狠砍向那船夫。
恰在此时,一只如铁钳般强而有力的手,骤然攥住贾维的手腕,令其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道冰冷且坚定之声响起:
“贾维,你疯了?若杀了他,这船谁来掌舵?”
风子垣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于贾维身侧,双眸直直盯着贾维。
其手似铁箍,力道极大,贾维顿感腕间如遭重压,锥心之痛骤起。
“风子垣,松手!我宁可此刻挥刀,让此人血染当场,也断不能任由他将我等带往那未知之岛。”
贾维挣扎着,试图摆脱风子垣的控制,但无济于事。
风子垣双眸寒光闪烁,沉声说道:
“贾维,别傻了,你杀得了此人吗?他应该与那青冥子一样,乃是器灵或是幻象而已,若我是你,便老老实实坐着,静候靠岸。”
言罢,手上力道陡然加重三分。
贾维疼得他面容扭曲,手中宝刀再难握持,咣当一声,脱手而出,重重落在了甲板上。
他揉着那酸痛不已的手腕,心中恼怒至极。
然而,形势逼人,亦无可奈何,瞪了风子垣一眼,终究还是俯身,将刀拾起。
而后,他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一言不发,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暗自思忖:
“风子垣,你这厮竟敢如此折辱于我!待我脱离此地,第一个便取了你的小命,以泄我心头之恨!”
自始至终,船夫对二人剑拔弩张的冲突视若无睹,只是默默地握着船桨,一下又一下有力地划动着,驱使着船只,朝着那未知的小岛缓缓驶去。
很快,伴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小舟似倦鸟归巢般缓缓靠岸。
船夫面色如霜,眼神古井无波,冷冷地说道:“诸位,可以下船了。”
众人闻声,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收拾起纷乱如麻的思绪。
他们神色匆匆,却又小心翼翼,依次从船上缓缓走下,带着几分忐忑与不安。
当双脚终于稳稳踏上了坚实的土地,一种莫名的不安,悄无声息地涌上众人心头。
他们皆是修行之人,对天地灵气有着敏锐的感知。
此刻,这座岛屿之上,天地灵气竟被严严实实地隔绝开来。
每一次灵气流转,都像是在泥泞中负重前行,艰难万分。
在这座神秘莫测的岛屿上,他们的修为与力量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几与凡人无异。
“愿诸君顺遂如意!”
船夫那低沉而平静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不带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贾维见船夫要走,心中一急,几步跨到船夫身前,瞪大了眼睛,急道:
“你这老丈,你的意思是要我们进那个破楼里去吗?里面有什么你应该告诉我们啊!”
然而,船夫却似未闻其言,只是默默地俯身,稳稳地撑起手中的竹篙,用力往岸边一撑,小舟便如离弦之箭般缓缓地驶离了岸边。
“喂,你别走啊,说话啊!”
贾维见船夫不理会自己,急得直跺脚。
愤怒的声音在空旷的岸边回响,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只余那渐渐远去的小舟在水面上留下一道道赤红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