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身形在浓雾与嶙峋怪石间疾掠,将《万煞归宗诀》附带的“鬼影步”施展到极致,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危机四伏的秘境之中。
越是向西北方向深入,环境越发荒凉死寂。地面的暗红色逐渐加深,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熔岩冷却后的琉璃质感。空气中弥漫的煞气变得更加古老、沉重,却奇异地少了些许狂暴,多了一种恒古不变的死寂。废墟开始增多,大多是些坍塌的宫殿残骸和巨大得不像话的骸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上古之战的惨烈。
怀中的煞令持续散发着温热,指向愈发清晰。混沌宝葫的渴望也更加强烈,但林昊隐约感觉,两者指向的最终目标似乎略有偏差,仿佛同源却不同质。
他全神戒备,灵识最大范围散开,避开了好几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能量乱流和沉睡的强大妖兽。途中,他又发现了三枚隐藏得极深的云纹符,顺手收取。
大约行进了大半日,前方景象骤然一变。
一片巨大无比的环形坑洞出现在大地之上,仿佛被一颗天外陨星狠狠撞击而成。坑洞边缘陡峭,深不见底,其中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暗银色雾气,这些雾气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散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恐怖吸力和威压。
而在环形坑洞的中心,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残破不堪的黑色金属结构,如同某种庞大造物的残骸,半掩在坑底。那里,就是煞令感应到的最终地点!
但林昊的目光,却被坑洞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建筑吸引。
那是一座用某种黑色玉石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已然半塌,但主体结构尚存。祭坛表面刻满了无数繁复星辰图案和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虽然大部分已模糊不清,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与周遭煞气格格不入的纯净能量波动。
更让林昊心惊的是,祭坛中央,竟然盘坐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那是一个身穿破碎星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身体干瘪,却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仿佛只是睡着了。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按在祭坛中心一个凹槽处。凹槽内,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布裂痕、却依旧散发着柔和皎洁光芒的——碎片?
那光芒纯净、圣洁、带着一股安抚人心、净化邪祟的力量,正是这光芒,形成了一个微弱的光罩,勉强抵挡着坑洞中弥漫下来的暗银色雾气的侵蚀,也将老者尸体保存完好。
“这是…什么?”林昊心中巨震。这圣洁的光芒与碎片,与整个秘境的血煞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它们从何而来?这老者又是谁?
煞令的感应指向了那坑洞中心的巨大残骸,对祭坛和碎片毫无反应。而混沌宝葫却对那碎片传递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既有渴望,又有一丝本能的排斥。
就在林昊仔细观察之际,他身后极远处,一道清冷的白色身影悄然隐匿在一块巨石之后,正是苏清月。她看到那座祭坛和碎片时,清冷的眸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低声惊呼:“净月星核碎片?!竟然真的存在?!师尊推演的没错…它竟然落在了这里,还被这‘守星人’以最后的力量守护着…”
她看向林昊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你的混沌气息,竟然能引动星核碎片的微弱共鸣…这便是你的缘法吗?只是…这碎片牵扯的因果太大…”
林昊并未察觉苏清月的存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祭坛和碎片吸引。他能感觉到,那碎片散发出的纯净能量,对他修复右肩最后的隐患、甚至净化体内因修炼煞气而产生的细微杂质有着巨大好处!
但祭坛周围笼罩的光罩,虽然微弱,却给他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距离祭坛十丈处停下。光罩阻挡了煞气,也阻挡了他的脚步。
他尝试着运转《凝元诀》,打出一道温和的灵力触碰光罩。
光罩纹丝不动,甚至将他的灵力gently弹开。
他又尝试运转《万煞归宗诀》,引动一丝煞气靠近。
嗤嗤!
煞气刚一接触光罩,就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被净化消散!光罩甚至明亮了一丝!
“这光罩排斥煞气,守护着里面的圣洁力量…”林昊眉头紧锁。难道只能望宝兴叹?
他不甘心。目光落在老者结印的双手和那个凹槽上。或许…关键在那里?
他仔细观察老者结出的法印,极其复杂古老,似乎蕴含着某种至理。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开始模仿那个法印。
然而,就在他手指刚刚勾勒出法印雏形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丹田内那一直沉寂的、代表“圣剑”的虚影,竟然前所未有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本源的召唤!
同时,他怀中那枚得自黑衣杀手的黑色令牌(非煞令),也微微发热,上面那个鬼头图案竟似乎蠕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隐晦的阴冷波动!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似乎都因他模仿法印的动作而被引动!
“嗯?”
远处,苏清月眸光一凝,注意到了林昊的动作和那瞬间的能量波动,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竟能模仿‘星守印’?虽然徒具其形,但…那瞬间的共鸣…还有那丝令人厌恶的‘影杀’气息…”
林昊也吓了一跳,连忙停止动作。那“圣剑”虚影的激动和黑色令牌的异动让他心生警惕。
但就在他停止动作的瞬间,他脑海中的《万煞归宗诀》总纲自动浮现出一段信息:万煞非恶,乃力之极;圣辉非善,乃心之镜;混沌之初,本无分别…
一段玄奥的口诀融入心间,竟是《万煞归宗诀》中一门极其高深的秘术——【混沌敛息术】!并非隐藏气息,而是模拟、转化气息,乃至短暂地融合截然不同的力量气息!
林昊心中狂喜!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立刻潜心感悟这门秘术。得益于混沌源炁的特性和强大的悟性,他很快掌握了基础。
他再次看向那光罩,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先是以《万煞归宗诀》引动一丝精纯的煞力覆盖体表,然后运转【混沌敛息术】,小心翼翼地模拟出之前那“圣剑”虚影激动时散发出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圣洁意境,覆盖在煞力之外。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如同走钢丝,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属性稍有不慎就会冲突反噬。但他成功了!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古怪,既阴冷又纯净,仿佛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光罩。
这一次,光罩没有再剧烈排斥。那模拟出的微弱圣洁气息,似乎欺骗了光罩的判定机制。他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缓缓地、艰难地穿过了光罩!
进入光罩的瞬间,一股温暖、纯净、充满生机的能量包裹了他,右肩最后一点不适瞬间消失,体内灵力变得异常活泼,甚至连神魂都感到无比舒适。那星核碎片散发的光芒,对他毫无恶意。
他强压下立刻去取碎片的冲动,先是走到那老者尸体面前,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晚辈林昊,误入前辈安息之地,若有冒犯,还请见谅。晚辈急需此物救人救己,迫不得已,望前辈成全。”他语气真诚。这老者死后不知多少岁月,仍能以残力守护于此,值得敬重。
礼毕,他才小心地走到祭坛中央。越是靠近,那星核碎片散发的光芒越是温暖,甚至让他体内的混沌源炁都活跃了几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块碎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碎片的刹那!
“嗡——!”
他身后的光罩猛地一阵剧烈波动!一道漆黑的、扭曲的影子,如同附骨之蛆,竟然也穿透了光罩,带着滔天的怨毒和杀意,直扑林昊后心!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灰衣杀手!
是那个之前偷袭他的凝气期杀手!他竟然一直潜伏在附近,等待着林昊打开光罩、心神全部被碎片吸引的这一刻!他动用了一种极其邪门的遁术,隐藏至今!
这一击,蓄谋已久,志在必得!
林昊全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