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请讲。”伯光坐直了身子。
“一定要让我百花王家,重归主脉。”
伯光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事,此刻反倒有些兴致缺缺:“孩儿必当奋不顾身。”
会面本应至此结束,却因彦祖心绪仍未平稳,王大爷又开口:“彦祖,伯光。”
彦祖神思翻涌,伯光急着想离开,二人齐声应道:“在。”
王大爷忽而讲起了似与家事无关的大道理:
“我们啊,都是经验主义者。像我,自幼随父辈习武,经商。”
“经商要想盈利,无非讲究诚信,人情,薄利,选址这些;经营模式也无非是开店,批发,手工,作坊,代理这些路子。”
“但你们可曾想过,除了这些之外,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走?倘若真有,你们敢不敢去尝试?”
二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明所以。
王大爷索性举了个例子:“譬如我们现在使用的货币,都是金银铜所铸。倘若我用纸张代替,在上面标明面额,你们觉得如何?”
伯光只觉得荒谬:“大爷,这未免太不切实际了吧?”
剑山的货币制作工艺复杂,且相关资源都掌握在官方手中。即便如此,每年仍会出现大量假币案件。
彦祖却认真思考后回答:“也不行不行。但货币的流通性,接受度,防伪这些问题该如何解决?”
王大爷对这位晚辈投去赞许的目光,又瞥了眼自己的亲侄儿。
“说得不错。假设你担心的这些问题都能解决,你觉得可行吗?”
彦祖沉思片刻,坚定地摇头:“大爷,晚辈认为仍不可行。想法与行动之间有着巨大差距。就假设而言,纸终究是纸。”
王大爷摆摆手:“嗯,我晓得了。你们退下吧。”
回院的路上,彦祖一句话也没说,却越走越清醒。
大爷问纸币,不是为了纸币。而是为了让他们明白——
如今王家之所以困局重重,外人多有议论:若是由德渊执掌家业,王氏绝不会落到今日境地。
但真正的问题,既不在德昌,也不在德渊,而在于——无人敢踏出“旧经验之外的新路”。
旁人固然认为,若换作德渊,以他那沉稳谨慎的性子,确实不会在当下走出什么大错,可这充其量只是守住眼前的局面,未来又该如何?
他们指责德昌?可如今德昌所走的路,不正是德彰当年走过的老路吗。
——
除夕这天,刘苏一家来到王府,与伯光一家共度佳节。
百花乡的年味,自是比不得剑城的宏阔盛景。彼处新岁将至,城中人民广场灯火璀璨,乐队齐奏,舞姬翩然,热闹至极。
待到凌晨时分,万剑山例行的新年祈愿环节如期而至——河面上水灯点点,随波流转;夜空中天灯摇曳,照亮人间。
新岁已至。
——
离开百花数日后。
某日清晨,长歌早起去洗漱,途中便见伯光立在廊边,不知在看什么,嘴角止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