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砸在残破的钢筋水泥上,溅起细密的泥花。火光熄灭后的废墟彻底沉入泥泞,断壁残垣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头喘着粗气的巨兽,散发着焦糊与潮湿混杂的腥气。
东瀛大傻瘫坐在一汪浑浊的水洼里,浑身湿透的和服紧紧黏在身上,沾满泥浆与血污。他止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原本还算锐利的眼神此刻涣散如雾,死死盯着眼前的泥泞,仿佛要将那片烂泥看出个窟窿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耗费五年心血,掏空半座山体建成的地堡会这么快被攻破。那地堡外覆三层合金钢板,内设十八道机关暗门,还有百名精心培养的死士驻守,本以为是固若金汤的保命之所,却在马飞飞三人的联手攻势下,短短三个时辰便土崩瓦解。更让他如遭雷击的是,那本他视若性命、耗费无数心力争夺的《死册》,最终还是落到了马飞飞手里。
“完了……全都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的烂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灼痛。
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梢不断滴落,混着脸上的泥浆缓缓滑过蜡黄干瘪的脸颊,分不清那蜿蜒而下的是冰冷的雨水,还是绝望的泪水。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胸口,指尖触及的却是一片空荡荡的衣襟——那里原本藏着一枚温热的“魂引玉符”,早已在被押出地堡时,被章汉烈搜了去。
那玉符是他最后的保命符,是他当年从三百死士的魂魄中偷偷截留的一缕残魂凝练而成,通体莹白,内蕴微弱的魂光。只要玉符不碎,即便肉身殒命,他也能借尸还魂三次,重活一世。可现在,玉符没了,地堡毁了,身边最后几名忠心耿耿的忍者护卫也尽数战死,连尸体都被坍塌的石块掩埋。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无所有,只能在这暴雨中的废墟里,等待未知的结局。
“东瀛大傻。”
一个冷峻如冰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穿透密集的雨帘,直直刺入东瀛大傻的耳膜。
他浑身一颤,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回过头去。只见马飞飞站在不远处的雨幕中,黑色劲装如水墨般融入昏暗的天色,雨水打湿他的发丝,却丝毫未乱他挺拔的身形。他手中的“月亮银钩”泛着森冷的寒光,与天上的雨丝交相辉映,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
“你……你别过来!”东瀛大傻尖叫起来,声音尖细刺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浑浊的泥水溅了满脸,原本还算整洁的发髻散开,头发黏在脸上,模样狼狈不堪,“我警告你,我还有后手!我还有……还有……”
他搜肠刮肚地想找些能威慑对方的筹码,可话到嘴边却语无伦次,那些所谓的“后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马飞飞没有追,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与怯懦:“你说的后手,是藏在虹口码头第七号仓库的那三具‘替身傀儡’吗?”
东瀛大傻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你……你怎么知道?”
那三具替身傀儡是他最后的退路,耗费了他三年精血,以特殊木料混合尸油制成,外形与他一模一样,平日里藏在仓库的暗格中,除非他主动引魂,否则绝无人能察觉。他本以为这是天衣无缝的安排,却没想到竟被马飞飞一语道破。
“你以为你藏得很深?”马飞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每次施展借命之术前,都会偷偷烧一缕头发融入傀儡,以精血为引,维系魂魄与傀儡的联系。可你忘了,李望山的‘天机罗盘’最擅追魂引魄,你的那点小动作,在罗盘面前无所遁形。”
东瀛大傻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着马飞飞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的伪装,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寒风中。
“你不是忍者。”马飞飞缓缓迈步上前,每一步踩在泥泞中,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在东瀛大傻的心上,“你只是个偷命的贼,靠着吸食别人的魂魄续命,靠着编织谎言撑起你那点可怜的自尊。你所谓的‘神术’,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术;你所谓的‘权势’,不过是暗影盟给你的虚壳。”
“我……我不是!”东瀛大傻突然歇斯底里地吼起来,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的野兽,“我是神!我是掌控生死的神!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漆黑的短匕,匕首通体乌黑,刀刃上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隐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那是魂魄被炼化后的味道。他紧紧攥着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里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这是……‘断魂刃’?”马飞飞眼神一凛,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你居然连这种禁器都敢用?此刃以千魂为引,以万骨为材,用之必遭反噬,你就不怕魂飞魄散?”
“哈哈哈!”东瀛大傻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雨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混着嘴角溢出的血丝,竟像是血一样红,“魂飞魄散又如何?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敢用!马飞飞,你以为你赢了?你错了!只要我用这断魂刃割断自己的喉咙,我的魂魄就能借着刃上的魂力,瞬间逃进替身傀儡里,再活一世!到时候,我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他高举着断魂刃,刀尖对准自己的咽喉,只要再往下一送,便能了结当前的肉身。
马飞飞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忘了问一件事。”
“什么?”东瀛大傻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疯狂凝固了一瞬,下意识地追问道。
“你那三具替身傀儡……现在在哪里?”马飞飞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道惊雷,在东瀛大傻的脑海中炸开。
东瀛大傻脸色骤变,眼神里的疯狂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你……你不会……”
“就在你被章汉烈押出地堡的时候,”马飞飞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李望山已经带着他,去虹口码头‘拜访’你的傀儡了。”
东瀛大傻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高举着断魂刃的手臂停在半空,再也无法落下。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却浑然不觉,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你那三具傀儡,此刻已经被天机罗盘锁住魂魄,刃魂断绝,再也不是你的退路了。”马飞飞又走近一步,声音低沉而有力,“从你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你的所有后手,便被我们一一拔除。地堡的机关图,我们提前拿到;死士的联络暗号,我们早已破译;就连你藏在暗格里的粮草与药品,也被尽数销毁。现在,你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什……什么路?”东瀛大傻颤抖着问,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刚才的疯狂与嚣张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活路。”马飞飞收起手中的月亮银钩,那抹森冷的寒光消失,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但前提是,你得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