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泼了墨水,把山城重庆的影子全吞了。马飞飞和梁俏媚没走水路,也没坐任何可能露身份的车——他俩就像两滴掉进溪沟的水,悄咪咪钻进了川东连成片的大山里头。
梁俏媚选的路贼刁钻,几乎全是没人走的古道、山野小路。这条道,当年她跟沈西岭早想过——万一出事就从这儿撤,哪晓得现在,倒成了他俩北上寻仇的路。
马飞飞腰杆上挂着老汉的斩煞刀,冰沁的刀鞘时不时撞下他大腿,提醒他身上扛的分量。岱宗石贴身揣着,那股烫人的力气跟斩煞刀的凉劲儿掺到一起,倒变乖了、收住了,像睡死的火山。他手掌还裹着厚纱布,每回爬坎、抓树枝,疼得钻心,可他一声不吭。
“妈,歇口气嘛。”在个背风的山坳里,马飞飞拉住他妈。梁俏媚毕竟年纪大了,连着跑几天,脸都白了,喘得厉害,可眼里的光一点没弱。
她靠块石头坐下,摸出水囊抿了口,眼神到处扫,警惕得很。夜风吹过树林子,呜呜咽咽的像哭。“不能歇久!山本耀男不是叶赫那种半罐水,他手下有专搞追踪的狠角色——特别是1644部队那些搞‘病媒调查’的,鼻子比狗还灵!”
像是要应她的话,老远地方,一声怪叫划破夜空——尖得刺耳,不像是任何见过的鸟叫,把风声都压下去了。
马飞飞瞬间绷紧了,手直接按到刀柄上:“啥子鬼东西?”
梁俏媚脸一沉,猛地站起来:“是‘鬼眼鹞’!日本人驯来盯梢的,眼睛毒得很,夜里都能看见!赶紧走!”
俩人顾不上歇,又钻回树林,脚步加快了。可那“鬼眼鹞”的叫声跟粘在身上的蛆一样,总在身后不远飘着,忽左忽右,摸不准距离,却甩都甩不掉。
“甩不脱!”马飞飞啐了口,“妈,这么搞不得行,迟早把追兵引来!”
梁俏媚眼神转得快,突然拉住马飞飞,躲到棵大榕树的气根后头——那气根缠成一团,跟天然屏障似的。“鬼眼鹞靠的是眼睛和鼻子。岱宗石的气味太特别,它肯定是盯死这个了!”
她飞快从随身布袋子里摸出几样东西:一小瓶雄黄粉、几根干得发脆、味儿怪得很的药草,还有块黑黢黢的,像陈年老墨锭的玩意儿。她赶紧把这些东西混到一起,吐点口水调成糊糊,不由分说就往马飞飞藏岱宗石的胸口衣裳上抹,自己身上也抹了些。
一股又辣又苦、还掺着老墨香的味儿散开来,把人的气味盖得严严实实。
“这能暂时哄住它的鼻子,眼睛哄不住。”梁俏媚说得飞快,“必须把它打下来!”
话音刚落,头顶树枝“哗啦”一阵乱晃,一个老大的黑影——翅膀展开吓人得很——跟幽灵似的冲下来,爪子在淡月下泛着冷光,直扑马飞飞的脸!那鸟眼睛红通通的,真邪门!
“来得好!”马飞飞不躲反冲,斩煞刀“锵”地抽出来——没啥惊天动地的光,就一道凝得死死的黑亮刀影,从下往上撩,快得只剩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