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飞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他转身抖开棉被,一半披在她肩上,一半裹住自己。两人并肩坐在炕上,像两株被风雪压弯的竹子,根却在土里悄悄缠在了一起。
从那晚起,他们就睡在同一个炕上。
远处的松明灯忽然跳了跳,松脂凝成的光里,仿佛有雪在旋转。山上的松涛呜呜咽咽,不成调,却听得人眼眶发烫。
潘宝宝把脸埋进他肩窝,轻声说:“你听,林海雪原在哭。”
马飞飞搂紧她:“松树不哭,是人在哭。”
二、山中养伤
为了安全,东北游击队决定转移营地。
他们从山腹出发,往东走了十五里,来到一片野杏林。
潘宝宝指着林子喊:“大伙就在这儿扎营!开春这儿开粉白花儿,夏天结的酸果能当糖吃!”
她转头对马飞飞笑:“咱们去那边搭个窝棚,等雪化。”
搭窝棚时,潘宝宝的眼神总黏在他身上,情意像化了的雪水,往人心里渗。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在跟自己说:“等仗打完了……”
马飞飞点头,伸手拂去她眉间的雪粒。指尖碰到她睫毛,潘宝宝眨了眨眼,一滴泪砸在他虎口,烫得惊人。
“别哭。”他用指腹擦去那滴泪,“雪会化,泪会干,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夜里,雪压得窝棚顶吱呀响。潘宝宝蜷在马飞飞怀里,听他讲小时候掏鸟窝、摸鱼虾的事,笑得直不起腰,眼泪却偷偷钻进他衣领。
“马飞飞,”她忽然叫他,“等仗打完,咱开个豆腐坊吧?你做豆腐,俺去集上卖。”
“等俺。”潘宝宝望着他的眼睛说。
马飞飞吻了吻她的发顶:“好。”
在山上过了一个月,马飞飞的伤全好了,身子骨跟从前一样结实。他望着山下的方向,心里念着:该回上海了。
潘宝宝送他去火车站。
车站其实不远,两人却走了整整一夜。
雪深到膝盖,两串脚印并排着,像歪歪扭扭的针脚,把白茫茫的大地缝成了件新衣。
脚印尽头的枯枝上,挂着颗去年的杏干,被风吹得轻轻晃。
马飞飞摘下来,掰成两半,一半塞进潘宝宝嘴里,一半自己含着。
酸涩里透着点回甘,像他们的故事——苦了这么久,终于尝到点甜。
到了东北火车站,马飞飞跟潘宝宝告了别,登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