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脚下不再是葬星回廊的骨粉地,而是坚硬、冰冷、带着某种星辰余温的……巨大骸骨!林昊背着云璃,站在一片难以想象的广袤荒原之上。
眼前的世界,颠覆了林昊对“荒原”的认知。
苍穹并非天空,而是倒悬的、破碎的星海!亿万星辰的碎片如同凝固的雨滴,镶嵌在幽暗的天幕之上,散发着或明或暗、或炽热或死寂的星辰辉光。
这些星辰碎片并非静止,而是在某种缓慢而宏大的力量牵引下,如同巨大的磨盘般缓缓旋转、碰撞,每一次接触都迸发出无声的能量涟漪,将整个荒原映照得光怪陆离。
大地,则完全是由无法估量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星辰巨兽尸骸铺就!
断裂的龙脊如同连绵的山脉,横亘天际;破碎的星辰巨龟背甲形成辽阔的高原,龟裂的缝隙中流淌着凝固的星核熔岩;
无数奇形怪状、难以名状的巨大骨爪、翅骨、獠牙,如同参天巨林般耸立,构成一片死寂而壮观的骸骨森林!
空气稀薄而灼热,弥漫着浓郁的星辰辐射、金属尘埃以及一种……源自远古星骸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怨念威压。
这里的重力也异常古怪,时轻时重,空间结构更是脆弱不堪,肉眼可见细微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在巨大的骸骨之间时隐时现。
这里,是星辰的坟墓,是巨兽的坟场,是空间破碎的边荒!
“好一处……绝地!”林昊深吸一口气,灼热而充满辐射的空气刺激着肺腑,却也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真实感。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背上的云璃。
云璃依旧处于深沉的悟道状态,双目紧闭,气息悠长而玄奥。一层薄薄的、流转着混沌星纱般光晕的月华笼罩着她,将她与荒原恶劣的环境隔绝开来。
她眉心处,一点微不可查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邃印记若隐若现,散发着令林昊左臂混沌星骸骨甲都隐隐共鸣的寂灭道韵。显然,融合星寂龙骸道则的进程仍在继续,且到了关键之处。
林昊稍稍安心,随即神魄境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向四周蔓延开去。
荒原死寂,却非真正的“死”。他能“听”到巨大骸骨内部残留的星辰能量缓慢流淌的“嗡鸣”,能“看”到空间裂痕如同活物般蠕动、湮灭、再生,更能“感知”到在那些骸骨山脉的阴影深处、星核熔岩的缝隙之中。
潜伏着无数适应了此地环境的、散发着凶戾与贪婪气息的生命波动!它们如同荒原上的鬣狗,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更让他心头凛然的是,这片荒原的空间极其不稳定,神识探查受到严重干扰,范围被压制到不足百里。想要离开此地,找到通往玄穹大世界主星域的路径,绝非易事。
“必须先找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稳固境界,等她苏醒。”林昊打定主意。他左眼的劫寂之瞳缓缓旋转,扫视着这片骸骨大地,寻找着能量相对稳定、且有天然屏障的地点。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远处一座由数根巨大龙角交叉堆叠形成的“骨峰”之上。龙角材质特殊,散发着淡淡的排斥能量波动,能有效削弱星辰辐射和空间乱流侵蚀。龙角内部似乎有天然形成的空洞,入口被交错的尖刺遮蔽,易守难攻。
“就是那里!”林昊不再犹豫,脚下发力。混沌星骸骨臂虽然力量恐怖,但他初入神魄境,又经历了连番大战和蜕变,境界尚未完全稳固,力量运用也需磨合。
他没有选择耗费巨大的御空飞行,而是凭借强横的肉身力量,在巨大的骸骨之间纵跃腾挪。
每一次落地,覆盖混沌劫金鳞甲的骨脚都深深陷入坚硬的星辰骸骨之中,留下清晰的脚印。新生的骨臂在运动间,鳞甲缝隙流淌的暗红劫炎与幽蓝冰晶自动平衡着身体,适应着荒原古怪的重力变化。
劫寂之瞳则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提前洞悉前方细微的空间裂痕和能量陷阱,让他能从容避开。
速度虽不如飞行迅捷,却胜在稳妥隐蔽。荒原上那些窥伺的凶戾气息,似乎也摄于林昊身上散发出的混沌劫寂意志和那条狰狞骨臂的威势,暂时未敢轻举妄动。
玄穹大世界,核心星域,一片被绝对空间屏障笼罩的、无法被任何星图记录的隐秘虚空。
这里悬浮着一座无法形容其宏伟的殿堂。殿堂通体由暗银色的、流淌着空间道纹的未知金属铸造,形态并非固定,而是在不断地扭曲、变幻,如同活着的空间本身。这便是牧天盟的核心重地——虚空圣殿!
此刻,圣殿最深处,一方由凝固的星辰核心雕琢而成的巨大祭坛之上。
祭坛周围,矗立着十二尊笼罩在深邃空间阴影中的模糊身影。他们的气息浩瀚如渊,最低也是圣尊境巅峰!
其中几道身影散发出的威压,甚至隐隐超越了帝境,达到了某个无法揣测的层次!他们是牧天盟的最高权力核心——牧天元老会!
祭坛中央,并非供奉神像,而是悬浮着一件奇异的器物。
它形似一只竖立的、紧闭的巨大眼眸,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流淌着混沌色泽的骨骼铸造而成。骨骼表面布满了天然生成的、如同宇宙星图般繁复玄奥的暗金色道纹。
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能窥视诸天万界、洞穿过去未来的恐怖气息,从这只“骨眸”中弥漫开来,令整个虚空圣殿的空间都为之微微颤抖。
这便是牧天盟的至高底蕴之一——混沌祖眸!传闻乃牧天者遗骸所化,蕴含窥视命运长河的伟力!
此刻,祭坛下方,跪伏着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右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的、散发着寂灭与劫火气息的暗红幽蓝冰晶,阻止着血肉再生。
他气息极度萎靡,圣尊境的威压都变得散乱不堪,正是被林昊吞噬断臂、又在葬星回廊遭遇星寂龙骸重创的——裁决者·空寰!
另一道身影,则是由无数紊乱的空间符文和幽暗能量勉强凝聚而成,面部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核心处闪烁着黯淡的、代表“灰鹞”身份的识别光点。
他失去了“虚空之瞳”,如同被拔掉核心的傀儡,仅靠着最后的本能程序维持着存在。
祭坛上,一尊气息最为浩瀚、身影仿佛由无数重叠空间构成的元老(空间元老)发出冰冷无情的意念,如同法则的宣判:
“裁决者空寰,巡狩者灰鹞……任务失败,丢失‘帝殇’踪迹,损毁‘虚空之瞳’,泄露‘牧天’圣血……罪无可赦!”
“依‘牧天律’,当焚魂祭祖,以血引踪!”
话音落下,另外十一尊元老身影同时抬起虚幻的手臂,指向祭坛中央的混沌祖眸!
嗡——!!!
混沌祖眸表面流淌的暗金道纹骤然亮起!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瞬间降临在跪伏的空寰和灰鹞残躯之上!
“不!元老!属下……”空寰圣尊发出绝望的意念嘶吼,试图挣扎。
然而,在混沌祖眸的力量面前,圣尊亦如蝼蚁!
嗤——!
空寰圣尊的残躯,连同他体内残存的神魂本源、圣尊法则碎片,以及断臂伤口处残留的、属于林昊混沌劫寂之力和云璃太阴寂灭神焱的气息……
被强行从体内剥离、抽吸出来,化作一道混合着暗红、幽蓝、金色、银色以及灰白寂灭气息的、极其复杂的能量洪流,涌向混沌祖眸!
灰鹞的残躯更是瞬间崩解,化作纯粹的空间能量流和信息流,被一同吞噬!
“啊——!!!”空寰圣尊最后发出一声凄厉到穿透灵魂的惨叫,身体如同燃尽的蜡烛般彻底化为飞灰,神魂俱灭!
那复杂的能量洪流涌入混沌祖眸紧闭的眼缝之中。
嗡!嗡!嗡!
混沌祖眸剧烈震颤起来!表面暗金道纹疯狂流转,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超越时空的恐怖推演!一股令牧天元老都为之屏息的、仿佛来自命运长河源头的窥视之力,被彻底引动!
骨质的眼睑,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缝隙之中,并非眼球,而是一片旋转的、深邃到吞噬一切的混沌星云!
星云中心,两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印记”被强行锁定、放大:
一点印记,呈现混沌星银之色,形态如狰狞骨臂,缠绕着暗红劫炎与幽蓝冰晶,散发着吞噬、劫灭、星骸、空间的驳杂而恐怖的气息。
印记深处,一丝原始寂灭的意志若隐若现——林昊·混沌星骸骨臂!